梧桐樹的枝幹比記憶裡粗了一圈,樹皮上又多了幾道深刻的裂紋。曾經需要踮腳才能觸碰的矮枝,如今垂手可及。
十七歲的溫柏杼,已經比裴初聞要高出半個頭了。
裴初聞和她走在學校裡,回想起前不久剛了解到的真相,有些同情溫柏杼。
初中的班主任林韻洺前不久找到她,讓她把一份文件交給裴景勝,她按捺不住好奇,自己偷偷拆開看了,沒想到在裡面看到的是溫豫霖的事情。
認識這麼久,溫柏杼從未在她面前提過溫豫霖的名字,就好像這個人完全沒有存在在世界上過,而就算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溫豫霖,她也隻是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去忙别的事情了。
裴初聞起初還以為是溫豫霖和溫柏杼有什麼間隙,看完之後發現不僅有間隙,而且這間隙還大了。
溫豫霖對溫柏杼不好,這是什麼世紀笑話?
可偏偏還真是真的。
裴初聞腦子裡的胡思亂想,溫柏杼渾然不知,手上把玩着那塊戴了兩三年的機械表。
隻是回到班裡,不知怎麼的,一些人看溫柏杼的眼神都好像充滿了探究的意味。
而溫柏杼,也在自己的座位前站定了。
她看着桌上不知是誰放的信封,面色陰晴不定。
“李銘陽給你的。”
似乎是看溫柏杼的表情實在是平靜的可怕,她的前桌做出了回答。
溫柏杼沒有回答,看都沒看一眼那封信就随手扔進了垃圾桶。
一時間,不光是裴初聞,就連溫柏杼的前桌都愣住了。
情書連看都不看就丢了嗎?
溫柏杼面色如常,淡淡開口。
“有這時間不如多背幾個單詞。”
李銘陽是用錢硬塞進來的富家子弟,早就已經确定了要去海外留學鍍金,鍍完金就直接回家繼承家業了,誰都知道他不用學,隻是沒什麼人敢招惹這個煞星而已,沒想到李銘陽居然看上平時高冷到不能再高冷的溫柏杼了,而溫柏杼卻一點面子都沒給,這怎麼不讓别人震驚。
裴初聞自然是聽過李銘陽的大名的,隻是她雖然不懼李銘陽,卻也不想招惹他,隻能打哈哈道:“柏杼今天心情不好,見諒,見諒。”
說完就把那封情書撿了起來,放進了包裡,生怕慢一點就被李銘陽知道了,周圍的人看在眼裡,但好在大家都是好學生,即便看到了也不會閑到跑去李銘陽那告狀,都紛紛幹起了自己的事。
誰都不想招惹李銘陽,就算是告狀也不想。
不知是不是裴初聞的錯覺,在收到情書後,溫柏杼一整個上午表情都不太好,如果說之前溫柏杼臉上沒有表情,那麼現在就是不僅沒表情,還隐約有了一股冷意,看的裴初聞心驚膽戰的。
上次看見溫柏杼這個表情,是什麼時候了?
給她表白會這麼吓人的嗎?
一直忍着自己的好奇心到了放學,在溫柏杼收拾東西的時候,裴初聞湊了過來。
“你今天怎麼了?”
溫柏杼面無表情地把一本書放進包裡:“什麼怎麼了?”
居然跟她裝傻嗎?裴初聞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就,李銘陽那件事啊,你看上去很不高興。”
溫柏杼看了一眼四周,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直視着裴初聞的眼睛回答:“我不是不高興,隻是對這件事沒有任何感覺。”
“這個年紀就應該做這個年紀該做的事,學生要有學生的樣,而不是談戀愛。單從談戀愛這件事來講,我對任何人都沒有感覺,以後或許也不會有。”
她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可就是讓裴初聞不由自主的以為她生氣了,連忙打哈哈:“話不是這麼說的嘛,總會遇到合适的人的,等遇到了你别對自己說的這堆話後悔……你這麼說跟裴姨還真是像。”
這幾年,裴景勝怕裴瑾甯感到孤獨,也總是給裴瑾甯推薦一些人,可還沒等裴瑾甯拒絕,溫柏杼就跟頭狼一樣,朝着裴景勝露出了獠牙,讓他到最後幹脆直接尊重裴瑾甯的意見,不打算談戀愛就不介紹了。
而裴瑾甯真的就一直沒談,就算問也隻是說沒有喜歡的,跟柏杼待在一起挺好的。
現在輪到溫柏杼,溫柏杼也是一樣的說辭,不得不讓裴初聞感慨,兩人不愧是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的,感情就是深厚,連對談不談戀愛的看法都差不多。
“那你什麼時候才會談戀愛?”不知是不是好奇,裴初聞撓了撓鼻尖,開口詢問,“看你這樣,不會這輩子都沒有喜歡的人吧?”
溫柏杼拉拉鍊的手頓了一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給了一個模糊的回答:“成年之前,我不會考慮這些……把那封信給我。”
裴初聞“哦”了一聲,把信給了溫柏杼,拿着書包跟在了她身後,在黑夜中不自覺的胡思亂想。
溫柏杼說在成年前都不會考慮談戀愛的事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