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靜而深邃。
天幕像被迫上了一層濃稠的墨藍,而星星卻在這片暗色中悄然蘇醒,它們并不擁擠,隻是疏疏落落地綴在夜空各處。銀河橫貫天際,柔和的光暈模糊了星與星之間的界限,仿佛整片夜空都在緩緩流動。
夜風微涼,帶着草木的氣息輕輕掠過,擡頭仰望星空,整個宇宙的浩瀚仿佛都沉澱在此刻,而自己,也不過是億萬星光下的一粒塵埃。
望着頭頂的星空,溫柏杼眼睛一亮,轉頭看向裴瑾甯。
“姐姐,擡頭。”
裴瑾甯聞言,擡起頭,同樣被頭頂的星空吸引了目光。
“很好看。”一動不動地望着天空,裴瑾甯緩緩開口,“這麼說的話,倒是不枉我大半夜累死累活的爬上來。”
“姐姐很久沒爬過山了吧?至少這幾年。”溫柏杼說着,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過,“本來以為姐姐也不會很累,畢竟熬夜對姐姐來說可能是常态了,但現在看來,又熬夜又爬山對姐姐來說可能還是太勉強了。”
裴瑾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溫柏杼這是在暗暗說她總是熬夜工作的事,一怒之下幹脆就......怒了一下。
沒辦法,誰讓在這件事上,她确實不占理啊。
雖然嘴上說着不讓溫柏杼熬夜,但實際上,裴瑾甯自己就老是熬夜,一熬就容易熬穿,可能就隻有在家時才會早點睡了。
因為每當她熬夜工作到很晚時,溫柏杼總是會皺着眉,伸出食指敲敲門讓她别工作了,先休息,一開始她還能用‘規矩’阻止溫柏杼打擾自己工作,結果越到後面,伴随着溫柏杼年紀的逐漸增大和她們相處時間的日益增多,裴瑾甯漸漸發現自己的‘規矩’不管用了。
她隻要一熬夜熬的晚了點,溫柏杼就會冷着臉端着牛奶過來敲門,哪怕她試圖拿‘規矩’去壓溫柏杼,溫柏杼也隻會輕笑一聲,把牛奶放她身邊,再順手把她手邊的文件關上,讓她不禁懷疑身邊的溫柏杼是不是假的。
以前那個聽話可愛還很容易害羞的小可愛柏杼去哪了?還我小朋友!
裴瑾甯在心裡呐喊着,人卻還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在了溫柏杼的側臉上。
因為看書導緻有一點近視的溫柏杼早些時間戴上了眼鏡,金絲眼鏡的細邊在星光下淬出一道冷芒,将她的側臉剖成兩半——鏡片之上是倒映着星海的瞳孔,鏡片之下是被月光漂白的肌膚。眨眼的瞬間,鏡架在顴骨投下極細的陰影,像給星空圖鑒上的星座連了條禁忌的線。
“柏杼。”看着溫柏杼的耳垂因為自己盯着而一點點變紅,裴瑾甯抿了抿唇,輕笑一聲,“你怎麼還是這麼容易害羞,剛剛調侃姐姐老是熬夜工作的膽哪去了?”
“我開玩笑的,那個......等到日出還有一段時間,我們還是聊點别的吧。”
溫柏杼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耳垂,輕咳一聲,連忙轉移話題。
她怎麼就是總是不吸取教訓,非要沒事找事跑去調侃裴瑾甯呢。
真是不經逗,裴瑾甯在心裡想着,眯了眯眼,把自己一直想問的問了出來:“那你告訴姐姐,來南湖之前,姐姐說要給你懲罰,你為什麼下意識開口問是不給吃飯還是門外罰站?”
對于裴瑾甯可能說的話,其實溫柏杼已經提前在腦海裡做過思想準備了,隻是她壓根沒想過裴瑾甯會前腳剛逗完她,後腳就問出這麼刁鑽的問題,人都愣了一下。
不就是應激反應,下意識把裴瑾甯說的懲罰當成了溫豫霖那種,有這麼嚴重嗎?
從上次裴瑾甯跟她說的那些來看,她好像是知道溫豫霖對她是怎麼樣的吧?
可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呢?沒記錯的話,裴瑾甯和溫豫霖關系還不錯來着,總不能是為了從她這裡驗證溫豫霖是不是真是那種人吧?
裴瑾甯從未在她面前提過她和溫豫霖的事情,溫柏杼不太能想得明白,老實說,這幾年來因為有了裴瑾甯,她記憶中對溫豫霖的印象反而沒多深了,現在讓她說,好像也說不出一個什麼所以然。
可見裴瑾甯的樣子,看上去又真的很想知道,溫柏杼沉思了片刻,緩緩開口。
姐姐要聽,那她就講吧。
反正溫豫霖對她來說也沒什麼也特殊可言的。
“我不知道溫豫霖在姐姐和朋友面前是什麼樣的,我也不知道在我剛出生的時候他是怎麼樣的,我隻知道,從我有記憶開始,溫豫霖就不是什麼慈父,他覺得我是害了我母親的罪魁禍首,要是沒生我,我母親也不會難産而死,所以人也不待見我,哪怕是在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