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的廚藝不錯,至少很對她的胃口,中國菜做得比大多數中餐廳的廚師都地道。
宋别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問他:“周先生哪裡人,看口味應該是北方的吧。”
“澄州人。”他說。
“巧了,我也是澄州人。”宋别說道,“做什麼工作的?”
“現在在給人做廚子。”
宋别自覺無趣,不再問了,專心吃東西。
他卻又反問了回來:“宋小姐呢,您是做什麼的?”
“你覺得呢。”
周寅放下筷子,擡起頭,左右打量她一遍,說道:“律師,或者是檢察官,記者之類。”
“為什麼?”
他一點也不隐晦:“很少見說話像宋小姐這樣咄咄逼人的女人。”
宋别沒有生氣,反倒像是得到了什麼褒獎一樣,說道:“那周先生最好要早點适應适應。”
兩人都沒再說話,吃過飯,周寅主動起身去收拾衛生。宋别打開陽台門看了看,外面的雨還是很大,路上空無一人,原本停在街道上的自行車也都被吹倒,看得出這次台風還真是來勢洶洶。
關上門,轉過身,屋子裡也響起來嘩嘩的水聲,廚房的門開着,從她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周寅。
宋别肆無忌憚地打量着他。
他穿着很單薄,長褲和白T,洗碗時身上的衣服随着手的動作也開始晃動,偶爾貼上他的身體,曲線驚鴻一現。勁瘦的腰,滿布青筋的手臂,寬闊的背脊,宋别從上到下看了個遍,發現和當初上學時那個小屁孩聯系在一起是有些違和。
現在的謝琅,或者說是周寅,很成熟,很誘人。像一顆高懸在樹上亟待摘取的果實。
宋别對他現在在做什麼,以前經曆了什麼,為什麼改名換姓沒有一點興趣,她能看見的隻有這麼一副遒勁有力的身體,正在她的面前搖曳生姿。
水龍頭被關上,嘩嘩的流水聲立馬止息,周寅扯出一張吸水紙擦了擦手,精準地把身體轉向宋别在的位置:“看夠了沒有?”
“還行。”宋别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
“走了。”
宋别沒答話,兀自将一根煙塞進嘴裡,轉動打火機點燃,抽了一口。煙霧缭繞開來,門被砰然關上。
那根煙抽到一半,忽然沒了滋味,她走向陽台,打開窗戶,把煙頭随手扔到外面,被大雨沖刷的不見了蹤影。
暴雨接連下了三天,整個香港幾乎都要被沖走,房間裡也散發着一股潮濕的黴味。
好在這件酒店的房間裡有洗衣機和烘幹機,不然宋别都不知道怎麼撐過去。
第四天的時候,雨終于小了一些,淅淅瀝瀝的,像是災情消逝的餘韻。航線還沒有重新開通,但已經可以上街了,原本彙聚在酒店大堂躲雨的人也開始陸陸續續離開。
有走的就有進來的,比如,一個女人。
周寅看着沙發上坐着的桑帛,有些頭疼的說:“你不該來這裡。”
“你别搞錯了,你老闆可是讓你保護我,我為什麼不能來找你!”桑帛是典型的東南亞人,膚色偏黑,生氣起來臉色還有些泛紅,“現在阿努帕沒有見到,又有人要殺我,我不找你找誰?”
“你是不是蠢?”周寅皺着眉冷聲說道,一米九的身高站在她面前極具壓迫感:“你和阿努帕的人約在湘江酒樓,就是在那兒遇到的槍擊,還想不明白嗎?要麼阿努帕已經被他們抓住了,要麼就是自己投奔的他們。”
桑帛聽完這些話,有些愣愣的,顯然還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問:“那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不趕快回去還在這兒等死嗎。”
他沒什麼好話,把桑帛說得差點又哭出來,鼻子皺了皺,軟綿綿地問:“那阿努帕那邊的生意呢,你老闆不是一直都想要嗎?答應我的錢他還給我嗎……”
越說到最後桑帛的底氣就越不足,聲音幾乎細若蚊呐。
周寅聽到這裡,惡劣地笑了一聲:“桑帛小姐,我覺得你現在最該考慮的問題應該是能不能活着離開香港,然後再想能不能拿到你爸用命換出來的這筆錢。”
“那現在我已經來了,你總不能讓再讓我自己回去吧?”
周寅頭疼的按了按眉心,指着沙發:“你睡這兒。”
桑帛左右看了一眼自己坐着的沙發,驚呼一聲:“我怎麼能睡這裡,我從來都沒有睡過沙發,爸爸在的時候,都是專門給我定制床墊的。”
“你爸死了。”周寅聳聳肩,直截了當地說,“能不能睡?不能睡滾,到時候讓人抹了脖子可不關我的事。死到臨頭,就别挑剔了。”
沒說兩句呢,這女人又要抹眼淚。
桑帛的爸爸桑坦和那位阿努帕是軍隊裡的故交,也是因為救阿努帕,桑坦才中槍身亡,留下桑帛這個當時還在異國他鄉逍遙的女兒。
周寅的老闆想找阿努帕做生意,于是幾經輾轉,找到了這個沒什麼謀生手段的女兒當牽線人。
桑帛就指着這筆錢呢,眼看着要泡湯,可不得哭嗎。
周寅瞧着心煩,看了眼時間,撈起手機朝門口走去。
桑帛見他要走,立馬出聲問:“你去幹嘛!”
他沒理,徑直走了出去,然後進了另一個挑剔女人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