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寂寂的兩行字安靜地躺在聊天頁面,明明隻是文字,秦筝腦中卻仿佛響起聞驚阙說這話時的聲音,音調、語氣、甚至那略帶調笑,又好似正經的尾音,都在腦中回響。
他看着消息上方顯示的時間,心裡很難說清是什麼滋味。
明明秦筝一開始也等了很久,明明他應該能在第一時間看到。
可它們依然因為種種原因被壓了下去,等被看到時,已經是大半天後,即便回複,也錯過了最佳時機。
像總愛玩弄人心的命運。
既眷顧你,又戲弄你。
哪怕明知這不過是一句玩笑的試探,卻還是讓秦筝想到了前世今生種種經曆。
男朋友?
秦筝想笑。
前世今生的三十年,一萬多個日夜,休戚與共,白頭終老,曆經人世,走過黃泉,又哪裡是男朋友這個詞能夠相比的。
太輕了。
秦筝緩緩閉眼,遮掩住眼裡洶湧的情緒。
不夠……
遠遠不夠……
秦筝指腹在屏幕上流連,将那兩行字反複摩挲,仿佛要穿過這兩行字,看見那輪回路另一端的人。
無論緣分多深,情意多濃,他與聞驚阙,在那三生石、姻緣簿上,總差那麼一筆。
哪怕相伴半生,曆經生死,同床共枕,白頭偕老,這些夫妻最珍貴的誓約,他們都踐行了一遍,他們也不是夫妻,不曾有任何名分。
如親如友,似夫似妻,可歸根結底,他們什麼也不是。
而此時,男朋友三個字,雖是意外,又非認真,卻到底給他們的關系賦予了一個定義。
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是朝暮相思,白首不離。
那姻緣樹上的紅線,終于将他們的前世今生相互勾連,在三生石、姻緣簿上,落下那缺失的一筆。
*
陸懷謙想要給弟弟找點事做,免得他遊手好閑,把心思都放到談戀愛上。
然而他的計劃還沒開始,就遭到了家裡人一緻反對。
秦筝:“太累了,不想幹。”
秦晚:“想談戀愛有什麼不好的?”
葉青清:“筝筝還小呢,再玩幾年也沒關系。”
陸安年:“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沒必要非要孩子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陸懷謙累覺不愛:所以隻有我不合群是嗎?
陸懷謙有一萬句話想說,然而他一對四,實在沒什麼勝算,最關鍵的是當事人也不站在他這邊,顯得他的打算很像皇帝不急太監急。
最終話題匆匆結束。
似乎是為了表示自己不想認真工作的決心,第二天,秦筝更是連公司都沒去。
陸懷謙等了半個小時,都沒見到秦筝的身影,一問才知道,葉青清給秦晚訂的禮服到了,秦筝陪她們去店裡試穿,順便逛街,不到天黑怕是回不來。
陸懷謙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自從自己進公司後,每天陪伴母親和妹妹的時間少了許多,許多時候,這份任務都是秦筝在做。
雖然秦筝在工作上的貢獻幾乎為零。但在家庭上的貢獻卻比他多多了。
一時間,陸懷謙想讓秦筝認真工作的心都淡了許多。
他心下一歎,對司機道:“走吧。”
另一邊,秦筝在店裡已經是喝第三杯茶了。
“哥,姨姨,你們覺得我穿哪套更好看啊?”
粉色那套公主裙可愛又甜美,穿上仿佛童話裡的公主,極緻夢幻。
藍色那套修身魚尾高貴優雅,極顯身材。
白色那件清冷又妩媚,風情十足,穿上妥妥的夢中女神。
另外還有現在很火新中式、水墨風、大紅色……秦晚都很喜歡,難以抉擇。
葉青清自然是誇誇,“晚晚穿什麼都好看,喜歡的話,都買下來,到時候一個小時換一套,就算不穿,挂在那裡就很開心了。”
秦晚很心動,但又覺得這樣太浪費了,被懷謙哥哥知道的話,對方雖然不會不高興,但一定也不會覺得她這樣做很好。
因此,即便心動,秦晚還是沒打算行動。
“哥,你幫我看一看,你們男生都喜歡什麼風格?”
最後一句秦晚說得比較含糊。
秦筝還是聽清楚了,不僅聽清楚了,還聽明白了。
他看了看這幾套,最後指着那件粉色的說:“就這套吧。”
秦晚走到粉色那件身邊,對着鏡子照了照,“真的嗎?你覺得這套最好看?”
秦筝解釋,“我隻是覺得它的風格最适合你。”
秦晚有些猶豫,目光還在另外白色和藍色那兩件身上流連。
秦筝也沒說什麼,前世秦晚大約是急于證明自己已經長大成人,不再是小女生,而是可以談戀愛的年紀,她選了那件白色的禮服。
結果宴會上被人不小心撒了酒水在禮服上,格外狼狽,開頭就預示着她今天不順,好好的成人禮搞砸不說,之後的告白更是慘淡收場。
重來一次,秦筝還是很希望,這個妹妹的成人禮能好好過的。
雖然換一套禮服不一定能改變什麼,但到底是與前世不同。
秦晚重新換上那件粉色,又讓造型師做了造型,站在鏡子裡,鑽石點綴着粉色的紗裙,她就是貨真價實的公主。
“還是筝筝的眼光好,晚晚穿上這件,看得我都在想未來究竟誰那麼幸運,能将這麼漂亮的公主娶回家。”葉青清欣慰道。
秦晚微微低頭垂眸,妝容也遮蓋不住她泛紅的臉頰。
葉青清欣喜地給秦晚拍照,隻是越看越覺得秦晚好似缺了什麼,忽然她一拍手,“我那裡有一條項鍊叫北極星,和晚晚這件禮服很配,等回去我就把項鍊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