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房子隻建了三排,不超過四十棟,如今這年頭外出打工的人多,他們認為在鄉下種田賺不到幾個錢,更何況家家戶戶的田并不是平均的,有多的就會有少的,于是人走的走,留的留,剩下的老老少少加起來不會多于五十人。
但最開始并不是這樣的。
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時候,這個村子剛建起來,家家戶戶全是人,每一家最少有七個人,但就在十幾年後,村子正發展的好時候,發生了一系列的怪事,村裡的人便越來越少。
1973年的時候,甯家是最早去城裡的,當時村裡的人表面表示祝福,但實際上他們心裡都不能夠理解,等晚上關了門,就各自在家裡不屑地貶低甯家的想法,尖酸刻薄地斷定甯家人肯定會在城裡摔得狗吃屎,屁颠屁颠地跑回村裡來。
但是甯家老爺子去了城裡後沒過幾個月就突然發财了,沒有人知道他在城裡做什麼賺的錢,隻覺得豔羨嫉妒,抱怨自己怎麼沒有跟着去,又唾罵甯老爺賺大錢也不主動想着帶着村裡的人一起,無能狂怒轉化成了各種污言穢語。
他們自動忽視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當時甯老爺離開的時候,是挨家挨戶問過有沒有人想跟他一起走的。
就在村裡人擠破了頭想和甯家攀關系得好處的時候,甯家傳來了甯老爺暴斃身亡的噩耗,這下村裡的人都唏噓了,傳起來了各種流言。
有人傳甯老爺是在城裡做多了惡事,被閻王爺派黑白無常收走了,也有人傳城裡有吃人的惡鬼,專吃鄉下來的窮苦人。
出了這一檔子事情後,村裡的人都不敢妄想去城裡發大财了,但總有那麼幾個包藏禍心的人,自己不甘心去不了城裡發大财,就暗地裡慫恿别人去城裡,讓人首當其沖,自己則見機行事。
不過很多人還是惜命勝過貪财。
但總有那麼幾個膽大包天想賺大錢的人,被慫恿着去了城裡,錢沒賺回來一分,反倒沒過多久就将命搭了進去,死狀同甯老爺一般無二。
還有更怪異的。
那些帶頭慫恿的人沒去城裡,卻在家中離奇身亡,一個個都是健壯的農民,身體沒有任何疾病,死的時候外表沒有任何傷口,隻是面部表情過于詭異,死的每個人都是眉頭緊鎖,雙手死死地絞住床單,嘴巴卻張開小口,嘴角弧度向上,像是在在大笑的途中,又像是大笑完即将停止的樣子。
村子都快變成兇地了,大家想跑去别的村莊,可是哪個村莊會允許他們留下來呢?
若是去城裡,說不準過不了多久也會像甯老爺他們一樣暴斃身亡。
那去山裡?
某一天一夥人上山砍柴的時候,卻沒有在山上發現任何活人的痕迹,也就是說那些來山裡生活的人都不見了!
自那以後,大家都老老實實地待在鄉下,不上山不進城,怪事也沒有再發生。
甯濯打量堂屋,第一想法就是這也太空蕩了吧,隻擺放了一張木制餐桌,一張長凳,一把矮木椅,第二想法是農村也有這麼幹淨整潔的地方,水泥地上看不出泥沙,也沒有任何垃圾。
殷絕告訴他,“家裡隻有一張床,是我睡的,樓上的地面貼了瓷磚,我昨天晚上打掃過。”
甯濯傻眼,他用手指着自己,“你的意思是讓我睡地上?”
殷絕用眼神回他:不然呢?
甯濯有奪門而出的沖動,但仔細一想,這裡至少沒有蚊子,也沒有吹口氣就會滿天飛的灰塵。
他還是懂得權衡利弊的。
轉眼就揚起人畜無害的笑容,“好,我睡,我睡。”
樓上有兩個房間,一個房間有床,殷絕住,一個房間沒床,甯濯暫時借住。
隻是天氣實在悶熱,甯濯想不通怎麼會有人家裡不裝空調啊!
不過等他明天到村子上繞一圈,就會發現,根本就沒有一戶人家外面的牆上裝了空調外機。
溫度太高,風扇吹出的都是熱風,他熱得在地上打滾,沒一會兒,地闆都燙得咬人了。
他何時受過這樣的待遇?
也不知是不是他動靜太大了,殷絕來到他房間門口,敲敲門,“睡不着?”
甯濯又被他吓個半死,他大喘氣撫着胸口,突然明白了什麼叫“氫氫敲醒你沉睡的心靈”。
這威力一點兒也不比□□弱啊!
“我說你走路怎麼沒聲兒啊?這都是我今晚第二次被你吓到了,再被你吓一次我真的會人魂分離。”
殷絕也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再次道歉,甯濯揮揮手,也不跟他計較,“這個房間怎麼這麼熱,你平時怎麼睡得着?”
殷絕身上沒那麼重的火氣,他平時躺在床上也不喜歡亂動,連風扇都不用開,一覺就能睡到起床的時間。
“心靜自然涼。”
甯濯心裡暗罵放屁,這麼熱的天,死人才覺得涼。
“太熱了我睡不着,你快想辦法,不然我還會一直滾來滾去的,到時候你也沒法睡了。”
一般人被甯濯這樣對待,早就看他不順眼給丢出去了,奈何殷絕不是一般人。
“你等會兒。”
甯濯看他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再過來的時候手上拿了把蒲扇。
“幹嘛?你要我自己扇扇子啊?”
他還沒吃過這種苦。
殷絕在他旁邊盤腿坐下,神色冷清,脊背挺得直直的,脖子又長又細,倒有一種不染塵世的仙人風氣。
甯濯被他的舉動整懵了,愣愣地看着他。
殷絕緩慢地轉動手腕,風不大,卻涼涼的,“閉眼。”
甯濯感覺全身上下都舒服多了,他被人伺候慣了,也沒意識到一個陌生人給他扇扇子哄他睡覺的怪異之處。
他嘟囔了句,“看不出來你還挺會照顧人。”
甯濯也折騰一天了,沒多久便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