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甯濯還未醒,所以他并不知道此時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殷絕拿着手電筒,推開萬信民家的門,屋内空無一人,還維持下午的原樣,看來萬信民沒有再回來過。
他的臉上浮現一抹冷笑,眨眼間角落的各個小碗便發出“咔擦”的響聲,下一秒便都四分五裂地變成一堆碎片了。
這個場面對他來說仿佛隻是起了一陣風,隻有發絲飄動。
他關了手電筒,坐在下午甯濯坐過的椅子上,後背挺得筆直,雙手放于扶手上,整個人都隐匿于充滿未知的黑暗裡。
突然屋頂的燈開始快速閃動,還發出“嘶嘶”的響聲,殷絕無動于衷地閉着眼,薄唇微啟,“你總是見我就跑,害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萬信民恨恨地看着他,一張臉已經扭曲,後面還跟着那兩個小男孩,隻是此時的他們跟甯濯看到的那會兒不一樣了,綠色的粘液正從小孩的腦袋和肚子裡往外汩汩流着,還發出一股怪異的臭味,他們用自己的雙手在身上使勁抓撓着,發出尖銳的叫聲,似乎正在經曆巨大的痛苦。
“你究竟要做什麼?”
殷絕漫不經心地打了個響指,屋頂的燈便徹底亮了,他站起身,一步步靠近萬信民。
萬信民卻在一步步後退,眼睛不敢從殷絕身上挪動半分。
小男孩也跟着後退,喉嚨裡發出沉悶的叫聲。
殷絕停住,視線從兩個小男孩身上掃過,冷笑了聲,他開口,“養小鬼,吞魂魄,殺人分屍,這些罪狀足夠讓你下至煉獄。”
萬信民發出凄厲的吼叫,全身的血管頓時贲張,但借着燈光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血管都是黑色的,甚至還往外長了細密的分支。
“就憑你也想讓我下煉獄?我先把你弄死,再去把那小子弄死,這個村子礙事的家夥就都沒有了!”
說完他發出癫狂的笑聲。
殷絕皺眉,聲音低沉得可怕,“你又吞食了魂魄。”
萬信民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雖然我不知道你身上那股令我不舒服的氣息是哪裡來的,但我又吞食了兩個人的魂魄,已經不怕你了!我現在就要撕碎你!”
他說完就化作一團黑影朝着殷絕襲來,身後的兩個小男孩在原地跳着拍手,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殷絕計算着時間,他左腿後退半步,周身也開始散發黑霧,萬信民就快從他的胸膛穿過的時候,他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萬信民硬生生攻擊了一團空氣。
可下一秒便從幾米外傳來低頻震動的悠長唉歎聲,兩個小鬼瞬間煙消雲散了,萬信民驚恐地吼叫,“不,不!”
隻見三個身影從夜色深處顯現,為首的是手持青冥燈的影縛使,後面一左一右緊跟的是頭戴高帽的黑白無常。
“清鏡使已将你在人間所犯罪行通通上呈,王上命我們即刻将你拿下,無論你是否存有悔改之心,皆毀青冥燈。”
“不,不要……”
下一瞬,黑白無常便上前用索魂鍊和招魂幡生剝了萬信民吞食的魂魄,空中出現無數道虛影,萬信民處于剔骨扒皮的疼痛中,慘厲的叫聲像冷箭一樣射向天際。
待所有魂魄都被剝離後,萬信民的□□便成了一具稻草人,影縛使上前勾出他的青冥燈,懸于手掌上方,隻見他五指收緊,青冥燈便如發着熒光的細沙從他的掌心流失,在空中随着一陣風消散無蹤。
被吞食的魂魄無法再回到原主人那裡去,他們進不了輪回,沒有宿體,很快便也煙消雲散。
殷絕站在窗口看着樓下的一切,身後是在床上昏睡的甯濯,他死死捂着嘴,可還是咳血出來。
身體受傷後已經越來越差,他必須盡快動手。
第二天甯濯醒來的時候殷絕已經回來做午飯了,他還沒有緩過神來,昨天晚上的事情像ppt一樣在他腦海中過了一遍,好一會兒才驚醒,從床上蹦了起來。
床?
甯濯驚訝地回頭看,他還用手摸了摸,“我不是還在做夢吧,殷絕居然讓我睡床,那他昨晚睡哪裡?”
吃飯的時候,甯濯才剛坐下,一個身材矮小,雙頰泛黃幹燥的婦女便敲門示意,她臉上挂着笑,皺紋密布,像曬幹的橘子皮,姿态有些唯唯諾諾地朝甯濯看過去,而後點頭打招呼,甯濯不認識她,隻好學她的動作回打招呼。
殷絕放下碗筷站起身,“姐,你怎麼來了?”
細妹把菜籃裡的胡蘿蔔放桌上,她笑得有些僵硬,支支吾吾開不了口,不知所措的樣子讓人不忍直視。
甯濯往旁邊挪了挪,一隻手捂住耳朵,自顧自地吃飯,“别在意我,我什麼也聽不見。”
殷絕看他的一眼似乎帶了笑,細妹一時看愣了,張着嘴露着牙。
“不要緊,姐,有話你就直說。”
細妹雙手絞着衣邊,手關節粗大而彎曲,眼神中常年透露着疲憊,她鼓足勇氣道:“小殷,本來我也不好意思來麻煩你,但我兒子癡傻的情況越來越重了,可銀水他就是不讓我帶孩子去看醫生,說這都是正常的,我心想這肯定不正常啊,再這樣下去,孩子不就永遠都這樣了嗎?”
她越說越急切,眼神中的焦急擔憂都蓋過了疲憊。
甯濯聽到這裡就納悶了,“你們家有小孩啊?我來這裡兩天,别說小孩的身影了,連小孩的聲音都沒聽見過。”
細妹的臉色突然難看起來,但由于她膚色深,顯露不出她變白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