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吸一口涼氣,趕緊甩甩腦袋,“不用,我先進去。”
裡面比堂屋還黑,甯濯緊急撤回一條腿,“要不,拿根蠟燭吧?”
殷絕看他一眼,然後避開衆人的身體,從棺材蓋上取下一根蠟燭和打火機。
他走到房門口才點燃蠟燭,“進去吧。”
甯濯想到細妹說的話,此刻高度警惕着,防止被小孩吓到。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看到蘿兜床裡的小孩上下翻動着黑色瞳仁時,他也隻是心裡一個咯噔。
這到底是不是人啊。
他在心裡提問。
殷絕的膽子到底有多大,甯濯并不知道,畢竟殷絕敢直接上手蓋住小孩的眼睛。
小孩生鏽一般的四肢突然開始奮力掙紮,用力程度簡直應了“嬌兒惡卧踏裡裂”這句話。
甯濯在旁邊遊弋,“他這是怎麼了?”
殷絕告訴他先别着急,要先等一會兒。
等了大概兩分鐘,殷絕把手挪開,甯濯像鴕鳥一樣伸長脖子看向小孩,小孩的眼睛裡已經全是眼白了,半點黑色瞳仁都看不見。
除此之外,小孩的雙手突然變得像蹼一樣,肚子開始鼓起來,腦袋也像氣球一樣慢慢膨脹。
甯濯在心裡啟動哔哔機,“這不就是萬信民的小鬼嗎?能看看他的牙齒嗎?”
殷絕點頭,利落地上手鉗住胡亂揮舞的藕節一樣的兩條胳膊,另一隻手掐着小孩的下巴,一個用力,嘴巴便張開了。
甯濯看見那一嘴的鲨齒,心都涼透了。
他到底來到了一個怎樣的地方?
人不是人,鬼卻是真的鬼。
他将視線緩緩移向動作冷酷,面容冷峻的殷絕身上,冷汗開始淌滿後背,“殷絕?”
“嗯?”
“你……”
你真的是人嗎?
可他不敢問出口。
殷絕遲遲沒有等來他接下來的話,轉頭看向甯濯的時候,眼睛裡的寒意很快褪去,倏地染上一層擔憂,他放開小孩,半蹲在甯濯面前與他平視,“哪裡不舒服?出這麼多汗。”
他一放開小孩,那小孩就像隻青蛙一樣,蹦到了地上,而後又快速地爬動,嘴裡發出叽裡咕噜的響聲,這一動靜吵醒了外面的村民。
殷絕皺眉,“不好,趕緊走。”
他拉着甯濯往外沖,但村民的動作更快,已經像黑雲壓城一般堵在了房門口。
甯濯看着緊緊拽着自己的手,内心突然平靜下來。
是人又如何,不是人又如何,至少殷絕總是在保護他。
殷絕的反應特别快,他擡起腳就朝着堵在門口的小鬼踹了過去,然後迅捷地關門上鎖。
門外傳來指甲刮門和撞門的聲音。
甯濯打量着在松動的門,盡量控制自己的大腦不要一片空白,“他們這是想幹什麼?”
殷絕正盯着窗戶看,語氣沉靜,“想把我們的眼睛和嘴巴縫起來,這樣我們就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善嗎?還知道給他們留一命。
甯濯看看玻璃窗又看看岌岌可危的木門,争分奪秒地問道:“窗戶能開嗎?”
殷絕搖頭,“開不了,外面被鎖上了。”
甯濯沉默,也極度無語,四周已經被找過了,一個可以拿起來的硬物都沒有。
總不能讓他和殷絕把那張蘿兜床舉起來,窗戶那麼高,蘿兜床又那麼重。
這種緊急時候問怎麼辦是最沒用的,他不想給壓力。
就在他焦急的時候,隻聽見“砰”“嘩”的兩聲,玻璃窗開了個大洞。
甯濯目瞪口呆地看着殷絕不斷往地上滴血的胳膊,“不是,你胳膊不想要了嗎?”
殷絕來不及跟他說太多,把四周尖銳的玻璃掰斷,單膝跪在地上,“來,踩我腿上。”
甯濯咬牙,踩在他腿上從窗戶出去。
木門已經不堪重負了,在發出瀕危的嗚咽聲。
甯濯着急,站在原地跺腳,“快啊,門要被撞開了!”
窗檐不矮,殷絕要想上去,腳下沒有支撐物的話,就隻能雙手攀在窗檐借力,可那上面全是尖利的玻璃。
甯濯趕忙用手去掰那些玻璃,殷絕被他吓得一個太陽穴一個突突,擋住他的手,“不要緊,别傷到了自己。”
甯濯簡直要被急哭了,他有些破音,“你能不能快一點啊,他們都要進來了!”
殷絕不忍看他這可憐的模樣,雙手跟鐵做的一樣,直接往玻璃上一撐,臉色半點不變,利落地翻過窗戶。
甯濯被他這舉動驚呆了,眼淚懸在通紅的眼眶中,要掉不掉的。
殷絕被他的模樣勾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雙眸像燃起了一團火,想要蔓延到甯濯的身上去。
下一秒,“砰”的一聲巨響,門就被撞到在了地上,縫嘴村民烏泱泱地擠了進來。
甯濯一抖,回過神來,抓着殷絕沒受傷的地方,速度八十邁地狂奔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