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彎腰行禮:“見過少東家。”
“嗯。”沈绫打量他們,長相都很齊整,算是讨喜的類型。稍稍考校一番,四個都是機靈的,兩個女孩雖然略有些羞澀,但也努力表現,能看得出都很想留下。
“阿竹,帶他們去熟悉一下鋪子。”阿竹應了聲,帶着人走了。
陳管事又道:“少爺,這些是按學徒招進來的,不用出工錢。”
沈绫一愣,這才想起,這個時代學徒是沒有工錢的,非但沒工錢,還要待師如父,幾年後學到些東西,再去謀生。
他不想做這讓人隻幹活不賺錢的黑心資本家,不過倒是不急,這幾人初來,先觀察一段時間,看看品行再說。
幾個小夥計是要住在鋪子裡的,沈绫打算讓小五小六住東廂的一間房,小蓮小荷住繡房旁邊的一間房。
還有鋪子其他人的工錢,都是按原先沈記的舊例來的。現在不管是對繡娘還是其他人來說,工作挑戰性都更高了,沈绫也有意給他們漲一漲工錢,隻是定多少還要再思量一下。
随着新訂單的陸續交付,九張機的口碑也越來越好。除了玉瑤的花魁之名是一塊活招牌,後續定衣服的姑娘收到貨後也紛紛把新衣穿了出來,從沒見過的款式和繡紋都在各自圈子裡引起了不少的關注,其他小姐太太們也不甘落後,來鋪子的越來越多。
“沈掌櫃,這件‘花間酒’要改成月白色的,裙擺再加寬一寸...”一位小姐指着圖紙,絮絮叨叨地提要求。
沈绫耐心地聽着,不時在紙上做标記:“加寬要加銀子,繡紋也要重做。”
小姐咯咯笑道:“銀錢不是問題,隻要能讓我在賞花會上出彩就行。”
女客們圍着展示的成衣,也在七嘴八舌地讨論。
沈绫又讓阿竹做了個價目牌挂在牆上,寫明基礎價格和加項費用。
這名小姐最後豪爽地拍闆:“暫時就這些要求,繡紋要最精緻的,再多綴些珍珠。”
櫃台後的阿竹運筆如飛,将各人喜好與尺寸另附紅紙,按編号收在松木匣裡,幾個小夥計也在旁邊學着幫忙。
陳管事看着堆積的單子,高興地合不攏嘴,錢娘子倒是喜憂參半——單子多了交貨時間就要延長了。
夜漸深,天空突然烏雲密布,雷鳴電閃。不多時,暴雨傾盆而下,店鋪早早關了門。
沈绫正在閉目修煉,忽聽前院傳來急促敲門聲。
“這個時候誰會來?”阿竹披着蓑衣出去開門。
門外躺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修士,臉上全是泥水,衣袍破爛不堪。阿竹吓得差點叫出聲,連忙去喊沈绫。
沈绫快步走到大門前,借着閃電的光看清了傷者的面容。他看起來三十歲上下,臉色蒼白,唇色吓人,顯然是失血過多。
“擡進來。”沈绫沉聲道。
阿竹和小五小六合力将人擡到東廂一間空房裡。沈绫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吓人。
“請郎中。”沈绫吩咐道:“再燒點熱水。”
小五冒着大雨跑出去找郎中,小蓮、小荷趕緊跑到廚房燒水。
阿竹幫他脫下濕透的衣服,卻見此人胸口處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劍傷,仍在往外滲血。
“少爺,他懷裡有個包袱。”阿竹提醒道。
沈绫打開包袱,裡面是幾張符篆和一本破舊的書冊。他翻開書頁,發現上面密密麻麻地畫着各種符。
“原來是個符修。”沈绫若有所思。
小五請來了城裡最好的郎中——李郎中,李郎中住的不遠,因此來的很快。
但他檢查後搖搖頭,撚着胡須道:“失血過多,傷口發炎,恐怕難治。若要治的話,定要花不少銀錢,可能最終人也留不住。”
似是聽到了他的話,傷者竟強撐着睜開一點眼,聲音低弱地懇求道:“求你……救……救我。”仿佛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沈绫對李郎中道:“無論用什麼藥,李大夫請盡力而為。”就算他沒有開口請求,沈绫也是會救的——他做不到見死不救。
聽到他的保證,這人眼裡閃過一絲希望,終于撐不住徹底昏迷了。
李郎中點頭:“我先給他灌些退燒的藥,再開個方子,但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沈绫讓阿竹把上次王嬸抵賬的山參拿來,李郎中點頭:“有人參就再好不過了。”
劉娘子和岩生也過來幫忙,幾人幫着把退燒藥灌進去。阿竹跟着李郎中回去抓藥,劉娘子去廚房煮了些粥留在竈上,小五小六輪流守着傷者,沈绫叮囑衆人不要向外透露消息。
忙完已是深夜,沈绫卻難得有些失眠。
一方面,他憑着一腔善意救了這個人,卻不知他底細,也不知他為何重傷至此,倒在店鋪門口。更不知這會不會給剛邁入正軌的鋪子帶來無法預料的後果,心裡隐隐有些擔憂。
另一方面,除了謝凜和白璃,這是他第一次與這個世界的修士接觸。他一直有很多好奇和疑問無人解答,隻自己一個人摸索着修煉,或許這個人醒來後,能給他一些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