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顧蘭惠留在病房陪床。

沈明旎原本想陪床的，但顧蘭惠把沈明旎勸走了，病房條件一般，屬實不方便。

顧清也想把母親勸走的，顧蘭惠擔心顧清胡思亂想，執意留下。

Zoe送顧清到醫院時沒記着拿上顧清的手機，顧清不能玩手機，母女倆早早躺下。

病房的窗簾不夠遮光，伴着透進來的月光，母女倆偶爾輕言聊兩句顧清小時候的事，偶爾顧蘭惠主動和顧清說些顧清大學四年學校裡開心的事，比如顧清在學校的歌手大賽裡總是獲獎，有很多歌迷學妹學姐之類的事。

兩人斷斷續續地聊着，顧清就在這溫馨卻也讓她感覺空落落欲言又止的安靜夜晚，漸漸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沈明旎、簡恩和Zoe陸續過來，醫生查房給開藥和治療方案，Zoe去取藥，辦完出院回來，五人這就準備在病房分開了。

分開前，Zoe語氣輕緩地叮囑顧清：“唐與秋讓我提醒你回去的這兩天先别聽自己的歌，她的意思是等你适應兩天，她會安排個老師過去教你，你直接創作試試。唐與秋說你大一大二時候寫的歌很有靈氣，大四的時候最沒靈氣，她希望你沒了記憶，反而能創作出有靈氣的歌。”

顧清聽到“唐與秋”的名字時，眼睛亮得像Zoe突然在她面前按亮了打火機，她急切地想問問什麼時候可以見到金牌制作人唐老師本人，但再聽見Zoe不讓她聽自己的歌以及她大四時候寫的歌最沒靈氣，她眼中的光亮“噗”地被人吹滅了。

Zoe：“怎麼了？”

顧清：“……我已經聽過了。”

Zoe雙目倏地大睜，急聲問：“全都聽過了？”

顧清餘光看沈明旎，沈明旎懷裡抱着窗台上的那瓶康乃馨，穿一身淺粉色風衣，壓低了漁夫帽檐，還戴着墨鏡口罩，讓人看不到沈明旎的半點皮膚。

顧清：“沒有，隻聽了……”

Zoe長松口氣，已經明白了：“《我們》是吧，沒事，那首不是你寫的歌，是先有的歌，後找你們倆唱的，這首沒關系。”

顧清也跟着松了口氣，又問：“Zoe姐，我近期有商務活動嗎？我需要盡快學會一兩首主打歌之類的嗎？”

Zoe：“……不用，我已經給你取消了，沒事，我這邊的事你不用操心，你也不用特意去學你以前的歌，你隻管多多創作新歌就好。”

這和顧清剛醒來時想的不同，但Zoe姐怎麼安排，顧清怎麼聽就好了：“好，我知道了……Zoe姐，雖然我還不知道這幾年都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想，你一定幫助了我很多，謝謝你，Zoe姐。”

若是在前一天，Zoe還會因為顧清失憶前瞞着她的事生氣，今天的Zoe對顧清的态度卻很溫和，溫和到有些奇怪：“謝什麼，不用客氣，以後。”

Zoe頓了一下，說：“照顧好自己。”

顧清淺笑點頭：“好。”

沈明旎察覺到Zoe有一點不對勁，若有所思地低頭。

沈明旎左手抱花瓶，右手伸向Zoe手裡剛給顧清取的藥：“Zoe姐，藥給我拿着吧，到家後我會按時給顧清吃藥。”

反正要分開了，Zoe把藥給了沈明旎：“行，治療方案上都寫怎麼吃了，照着吃就行。”

沈明旎：“好。”

Zoe叮囑完畢，顧蘭惠又來叮囑：“這立冬以後啊，多吃些溫熱滋陰潤燥的，比如牛羊肉呀，山藥呀，梨和蜂蜜呀這些，還有你額頭有傷，旎旎手上也有傷，你們倆要勤換藥，對了，别碰水，要是實在想洗澡，有賣那種防水貼的……”

顧蘭惠唠叨起來就停不下來了，心裡明白孩子大了，有些車轱辘話不需要她反複說，說多了會讓孩子不耐煩，但忍不住呀。

說着說着，顧蘭惠忽然停住，欲言又止。

顧清一直沒打斷母親，笑說：“媽，您說，沒事，我聽着。”

“咳，”顧蘭惠忍了又忍，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小聲說，“那個，你倆年紀還小，咳，别，别輕易懷孕，平時多注意點。”

顧清瞬間紅溫，整張臉唰地一下漲通紅。

沈明旎也紅了臉，立馬躲到顧清身後，輕輕捶了一下顧清的後腰。

顧清被捶得後腰一縮，後脊一緊，還好她也戴着漁夫帽和口罩，看不到她臉紅。

“媽，”顧清結結巴巴，“你，我，我們……”

“好了好了，媽知道，媽就是忍不住想提個醒，”顧蘭惠也臉紅，推兩人說，“行了，先走吧，你們先走，這麼多人一起坐電梯容易被人盯着看，再被認出來，簡恩啊，你開車是吧，開車小心點。”

簡恩連連點頭說阿姨放心。

一陣混亂道别後，三人離開，病房裡隻剩下Zoe和顧蘭惠。

忽然安靜下來，顧蘭惠站在原地，心裡空了許久，好似熱鬧過後的冷清，不是滋味。

今天的天氣也灰蒙蒙的，壓得很低，讓人覺得厚重壓抑。

顧蘭惠終于看向Zoe，語氣嚴肅地問：“小鄒，到底是怎麼回事？”

Zoe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遞給顧蘭惠：“阿姨，就是我前天晚上和您說的那樣，我沒騙您，顧清前天晚上給我打電話說還清了全部解約違約金，我去找她的時候，她應該是為還錢的事繃了太久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也太累了，就摔倒在了地上，這是公司昨天開的結清證明。”

顧蘭惠接過結清證明仔細看，确認無誤後拍着胸口放心地坐到床邊，她這兩天吃不好睡不好，就怕Zoe瞞了她什麼事，還好沒有，懸着的心終于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