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說預兆有風險，迷信需謹慎。
此言不虛。
不過，要是我們真的有緣……風險就風險吧，我一點也不怕！祈求上天讓将黑粽子砸向我拜托拜托！
——《黑粽子追蹤記錄》
*
蘇可意一本正經，雙手規範地疊放在餐桌上，背挺直，俨然是一副好學生的做派，要是有個老師在這一準會點她名。
每到她表現到這麼一出時，賀嘉卉就知道她該可能是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了，于是也認真地坐着。
倆女孩之間像是放了面鏡子，神态動作像得出奇。
蘇可意言之鑿鑿：“我覺得那個黑粽子一定一定，是個頂級大帥哥，慘絕人寰，用臉殺人還不見血的那種！”
頂級大帥哥的殺傷力果然很強，蘇可意目光悠遠，顯然還在回味中。
感性理性，客觀主觀。蘇可意選擇四六開，四分信事實，六分信自己的直覺。
事實是，黑粽子很高，目測一米八往上，腿長手長，比例極佳，氣質賊好，很有禮貌很熱心，會說謝謝會幫她撿飲料。
而她的直覺告訴她，他一定長着張人神共憤的臉蛋，很帥，很帥，很帥，非常帥。
事實加上直覺，蘇可意覺得這個黑粽子一定是個修養上乘品質極佳的頂級大帥哥。
換言之，他是一隻頂配版的高貴粽子。如果是蛋黃粽，那裡面一定包了七個蛋黃的那種，江俪管這種粽子叫七龍珠。
“那就是七龍珠啊，活生生的，色香味俱全。”
“香？什麼香味的香？”
蘇可意深感遺憾，“沒聞仔細。”
當時那種情況，誰還記得聞啊，看都看不過來了。但是她依稀可能記得，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沐浴露味，像是舒膚佳？說不上來，可能是被沾了空調的冷氣，反正聞着很清爽。
黑粽子剛洗完澡？那就是新鮮出爐的粽子。蘇可意想着想着唇角瘋狂上揚。
賀嘉卉有點疑惑，“可意，如果他真的帥哥，那為什麼要戴口罩？你看我們班裡的男生，明明就很普通但都覺得自己帥，天天在說說空間裡發自拍。要是是真帥哥，為什麼把自己捂起來？”
可能他低調，知道自己的顔值會引起騷亂，所以貼心地将自己武裝好。
唔，真是隻很貼心的粽子。
“因為越沒有才越在意。我們班裡的男生特别玻璃心，隻要聽到一句說他醜的話，就會氣得跳腳。”
蘇可意不在意地擺擺手，陳述着事實：“但是如果有人說我醜，我就不會在意，因為我知道他是眼瞎，和他計較是浪費時間。”
這話在她說來确實很有可信度，畢竟之前又不是沒有這樣的事發生。
對方來勢洶洶，氣勢淩人，但蘇可意的三連“請問你說的是我嗎？”“我都不好看了那你看誰覺得好看呢？”“好奇怪啊你人看着明明挺正常的……”
乖乖巧巧看似沒有一點攻擊性地把人整得無言以對，離開時都是憋着氣，按賀嘉卉說的，是會大半夜睡着了還會被氣醒的程度。
但是站在蘇可意的視角，她并沒有在攻擊人家，自然也并不覺得那是吵架。她是真的覺得那人眼光多多少少是有問題的，也是真的好奇按他的審美誰是長得漂亮的。
但對方似乎不信，隻覺得她牙尖嘴利和……臉皮太厚，就沒見誰這麼自戀的。
蘇可意狡黠一笑，語氣裡藏不住的小得意，“嘉嘉，當時我走在便利店門口的時候可是絆了一下，然後我才注意到了他。”
張嘉嘉不明所以，想不通她被絆了和那人是帥哥之間有什麼關系，這似乎風馬牛不相及，“這代表什麼？”
蘇可意語氣堅定，一字一頓，“這就是預兆啊！”
蘇可意舉了幾個例子：“就比如說朱元璋出生前祥瑞滿屋，王守仁是他的祖母夢見仙人送子。還有很多電視劇裡都會演的，要發生什麼事前總會有些預兆。我被絆了一腳可能是因為老天想提醒我，那是個帥哥，特意叮囑我要注意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賀嘉卉聽得一愣一愣，然後表情開始變得有些複雜，猶豫再三終于還是說出心中擔憂，“但是可意，你沒發現哪裡不太對勁嗎？”
蘇可意猛吸了一口奶茶進嘴裡，空不出嘴說話隻單單用聲帶發音：“嗯？”
賀嘉卉壓低聲音，善意地提醒道：“你沒發現人家那都是祥兆，而你那個……更像是兇兆吧。”
畢竟，誰遇到好事是被絆一腳的。
“……”
蘇可意安靜了幾秒，安安穩穩将嘴裡的奶茶咽下，像個沒事人一樣淡定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她，蘇可意，一個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女生，隻是長得稍微好看了那麼一點點，就隻是一點點，犯不着天妒英才。所以，這些什麼所謂兇兆的邪乎東西跟她有什麼關系呢？
嗐。
自己吓自己。
賀嘉卉：“可意，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蘇可意一想到那有可能是個兇兆，興緻缺缺起來，“問呗。”
“你很喜歡吃KFC嗎？每周好幾天都是吃KFC，你媽媽都不反對嗎？我很羨慕，我也想每天吃炸雞。”
蘇可意用“孩子你太單純了”的眼神看她一眼，演起了無可奈何背負秘密的神秘人，意味深長地說：“這都是生活所迫。”她要是能在家吃飯也犯不着出來覓食啊。
*
蘇可意登上微博，照例刷新了下林澤與的微博頁面，刷了好幾遍，頁面變了又變，就是沒能刷出讓她開心的東西。
數量隻有一千出頭的粉絲群最近也開始變得死寂，平常她發了紅包還會有人搶的，但現在隻被領了五個。
有個在群裡不是很活躍的賬号彈出了條信息：【群主以後還會發紅包嗎？】
蘇可意眉頭皺了皺，她解讀不出這句裡的含義。
skysky：【會，怎麼了？】
對方回：【那我不退群了。】
“……”要不要這麼直白啊，真的很紮心诶，難道你們留在群裡都是為了我的紅包嗎……
蘇可意無可奈何地癟癟嘴。
林澤與本來就沒多少死忠粉，之前的幾個大粉已經逐漸不混粉圈，很少上線。現在大多都是散粉，牆頭很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沒關系。
蘇可意洩氣地想，如果他真的是要退圈了，是不是也沒有幾個粉絲真的在意，會不會連他退圈了都不知道。
哎。
蘇可意刷新了下頁面，主頁推薦給了她一則ID名為09447的博文。
蘇可意的雷達馬上滴滴作響。
這人就算是化成灰了她都認識！
林澤與的資深黑粉。她喜歡了林澤與多久，這個黑粉就讨厭了他多久。她照例又去舉報了他一遍這才關掉微博。
蘇可意拿過旁邊今天剛到的快遞。裡面他們團上個月拍的一本不知名的三流雜志。
裡面有一小段林澤與的單獨采訪。
問：如果不做idol了你會想做什麼呢？
答：回學校吧，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蘇可意看着這段話，心裡悶悶的說不出話，隻覺得這個記者真會提問，玩狼人殺一定會抽到預言家。
蘇可意雙手托腮。
窗外一隻鳥從林梢飛起引起枝頭顫動，這隻是日常生活中最不起眼的一刻，除了她沒人會注意。
如果，他是真的要退圈了呢？
這代表，可能這一輩子他們都不會見面了，散在密密麻麻的人群裡再也沒有交集，可能連一丁點的有關他的消息都得不到了。
蘇可意愁眉苦臉，悠悠地又歎了口氣。
她擡手抹了下眼睛，想擦掉眼淚卻越擦越多，這幾天她一直試圖将事情往好處想，可能是他累了休息幾天，可能是在準備什麼大驚喜所以要故意制造落差，可能是他被其他娛樂公司簽走了。
包括現在，她也在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他不用再被莫名揣測，不用被無端造謠，不用面臨公司的不作為，可以享受安靜下來的生活。
蘇可意擡頭想把眼淚倒逼回去，冷靜了下，目光聚焦在貼在牆上的林澤與的海報上，一時沒忍住眼淚徹底決堤，隻能趴在桌上讓眼淚先流個幹淨。
*
“媽……”
“媽媽……”
“媽……媽……”
蘇往推開蘇可意的房門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場景：整個被子被跪趴在裡面的蘇可意攏作小小的一團，床上除了被子就隻能看見個毛茸茸的腦袋。
蘇往皺着眉疑惑地猜測：“在扮演小烏龜找媽媽？”
蘇可意聽見這話聲音更虛弱了些，“肚子疼……”
“什麼？”
“肚子疼……”
“肚子？肚子怎麼了？”
蘇可意深吸一口氣将所有的力氣全部釋放出來：“疼！！！”
蘇可意緩緩睜開眼，腦子一頓一頓的抽疼，她緩了下繼續睜開眼卻隻見一片黑暗。
“媽……為什麼不開燈啊？”
“嘩”地一下，蘇可意感覺到自己臉上像被掀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