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哎呦，還裝。

江天南也不客氣了，直接點破他：“你以為你能瞞得住我？我上次用你手機登微博都看到你浏覽記錄了，嘴上說着不在意，沒想到私底下還偷偷看超話呢啊林澤與？你這就什麼，網上特流行的一詞，體嫌口正直？”

林澤與吐槽了句無聊，他不就是不小心點進去了，又不犯法，這也值得拿來嘴一句。

他反問：“你不看？”

江天南比他誠實：“我看啊，我一天看個幾十遍，我不止看，我還偷偷用小号點贊關注呢。我粉絲可好了，圖給我修得死帥死帥，說話特别好聽。”

呵。

林澤與又不是不知道超話裡的粉絲說出的是什麼話，除了誇還是誇，彩虹屁放得花樣百出，就算是屎也能閉眼誇成屎狀的24K黃金，是玻璃也能捧成鑽石。真好笑，誰還沒個粉絲了。

林澤與：“你粉絲都是幼師吧。”

江天南：“滾，你才小孩呢。”

江天南今天不知怎麼的，莫名感性起來。

他沉默了會兒，開始往走心的話題上走，“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狠下心來說走就走的。我以前沒覺得這世界上有什麼珍貴的東西，也不覺得我在誰心裡會變得重要。我媽能抛下我，我爹能為了一個還沒出世的孩子趕我出國。我以前是很沒用，除了花錢什麼都不會。所以不管誰都說我要是沒了爹就什麼都不是。”

江天南頓了下，語氣變得怅惘，“有時候我覺得我粉絲挺可憐的，居然會喜歡上我。我一開始跟着你進娛樂圈組團當idol是有湊熱鬧的成分，但現在是真的舍不得了。”

林澤與聽懂了，心說你一天天的戲真多，整天胡思亂想閑出屁來了。有必要搞得這麼煽情？演給誰看呢，你隻是個能力不合格唱跳雙廢的idol，昨天的黑熱搜今天還在微博上挂着呢，可别又把自己當演員了，金雞百花華表獎什麼的跟你可沒什麼關系。

林澤與剛從超市回來，手上拎着一大袋東西站在家門口。冷眼看着門上貼着的滿滿當當沒個空的廣告，連撕都沒個下手的地兒。

覺得糟心，萬念俱灰地歎了口氣。更糟心的是，他盯着自己貼在門上的那張試卷上的字——不貼這死全家，後知後覺地悟出點别的意思。

難怪全貼這了。

樓上下來一個人，對着林澤與友好地打了個招呼，看着他點點頭，特滿意的神情，說：“小夥子人真好，舍己為人，我說為什麼我家的門上最近怎麼一點廣告都沒有。”

林澤與不鹹不淡地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心說何止是你家，全小區的廣告恐怕都貼我家門上了，要是感激我的話不介意你們都給我磕一個。

見林澤與沒反應，那人還以為他想當做好事不留名的低調雷鋒，于是又比着大拇指誇了幾句才悠然離開。

手機裡一直沒聲，江天南問他還在不在。

林澤與莫名輕笑了聲，不知道是笑江天南還是笑自己太久沒學語文連語句裡的歧義都看不出來，但下一秒又覺得還沒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至少江天南話裡的其他意思他還多少能聽得出來。

他找出鑰匙擰開了門鎖，“都多大了還搞什麼兄弟義氣，幼不幼稚？你當這是古代，皇帝死了拉太監陪葬？我是我，你是你，我解約我和他們鬧掰是我自己的私事。用得着你自作多情，那麼多解約金把你自己賣了都不夠，沒這個本事逞什麼能啊你。”

其實林澤與一開始就想到了這茬，按照江天南和團裡其他幾個人的性子，很可能真的一沖動去鬧解約，所以早早的就叮囑了經紀人林歡看好他們幾個。

本來他就想找個時間安撫這幾個，也幸好，有了熱愛的東西，他們做事已經不會像以前那麼沖動了。

江天南抽了下鼻子，要是連林澤與這粗話裡的好賴話都聽不出來，他倆這幾年狼狽為奸的友誼也太塑料了。

江天南羞羞答答欲說還休地說：“林澤與，你真好。”

林澤與本想說你别惡心我了大哥，隔夜飯都要吐出來，小心我塞你嘴裡。

話到了嗓子眼，一轉，變成了：“你那邊在幹嗎？這麼吵？”

“哦，那三個回來了，在搶辣條吃。”

下一秒林澤與聽到江天南嚎了句：“給我留點！”

“……”

好不容易安靜了幾秒，江天南忽然叫起來的一聲男高音把林澤與吓得整個人一抖。

“卧槽！林澤與林澤與我剛剛刷新了頁面，你猜怎麼着，你快快快去看那條微博——”

林澤與聞言頓了頓，目光有一瞬間的茫然，最後手還是慢慢在屏幕上下拉刷新。

原本還五花八門的頭像瞬時間全變了，統一成了skysky畫的應援頭像，齊齊地刷下來不見尾，浩浩浩蕩，無聲卻震撼。

而原本幾百的評論量也在刹那間激增到了一萬。從0到9再從9到0，一輪又一輪，像是有什麼力量在推着數字滾動，越滾越大。

林澤與抿直了唇線，視線仍然停在屏幕上，目光沉靜。喉結卻幹澀地上下滑動了下，似是覺得有些渴，他的視線擡起離開了手機，往周圍找水。

屋外眼光刺眼，他忘了拉窗簾，任由光線這麼穿透進來。

林澤與腦子裡有一瞬間白茫，短暫地失去了視覺，而聽覺如常，他還能聽見樓下的犬吠，樓上的鍋碗瓢盆叮叮當當地碰撞，從漏風的窗縫裡鑽進來的蟬鳴。

以及悠遠，已經失真，但熱烈振奮，齊聲喊出的一聲聲如浪潮般洶湧的“林澤與！”

江天南恢複了原來有恃無恐什麼話都敢往外說的樣子。可能是覺得林澤與做不到穿過網線來揍他，所以非要把話說絕，非要不留餘地地一把揭開他施的障眼法。

——“林澤與，你說實話，是很感動吧？被你趕走的粉絲仍然記得你，就算知道你退圈了，她們也還是喜歡你。就算你看不上自己，也還有人還在堅持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