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淮北笑着學着蘇可意的樣子對她招手,是打招呼的意思。
他沒忘記那天會後發生的事,并不覺得她是在撩他,被表白的次數多了就能分清楚是不是喜歡,顯然,她看他的視線裡沒有這類情愫。
此外,他對她還有其他的印象,這事還是會裡幾個女生閑聊起來他才知道的。
是關于食堂工作人員分性别給菜的問題。
面對另一個男生“你看着挺瘦的沒想到這麼能吃”的戲谑,她滿臉疑惑,不可思議地回他:“我交了錢飯都不給我吃飽啊?”眼裡的無辜真誠顯得人家格外刻薄無情不講理。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也是傳送潛台詞的無聲字幕。不得不說,她那雙靈動的眼睛,真的很适合表達情緒,說出口的沒說出口的話全都從眼裡傾瀉而出,往往無聲勝有聲。
她很聰明,知道那個男生話裡話外都是内涵,明顯是一句帶着刻闆印象,被主觀看法占據甚至還有點惡意的話。
但她就不如他意,沒有表現出一點窘迫,也沒有反駁沒有糾正,因為知道沒用所以幹脆不去浪費口舌,裝傻充愣主打真誠,反讓别人沒話說。
蘇可意沒發現莫淮北正打量着她,而且看着笑意越來越明顯。她現在在思考要不要找機會多和他接觸接觸,驗證一下他是不是那天便利店裡的那隻“黑粽子”。
但是低頭一看手裡的醬油,算了,還是趕緊拿回去好了,反正一個學校,都在學生會,以後有的是機會。
蘇可意笑得禮貌,之前的類似“耍流氓”事件她當然沒忘,但隻要她不提,他也不提,這件事就能悄無聲息地過去,不算是事。她沒說多的,還是擺手,仍然是“再見”的意思。
“蘇可意。”開口的是莫淮北。
蘇可意手上還握着醬油細長的瓶頸上,之前學校裡開了有關“白色污染”的講座。
雖然當時她忙着和賀嘉卉講小話,但多少還是聽進去了點,加上市長常常把“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挂在嘴上,江俪的路邊最多的就是這句标語。
潛移默化下,她平時能不用塑料袋都不用,此時握着醬油瓶的頸端,這麼一來像是把類似斧頭錘子的武器拿手上了一樣。
蘇可意有一秒幻聽,耳邊響起的是林澤與的那聲平淡的“蘇可意”,心完全控制不住地悸動。
她看向莫淮北,不知道他為什麼又叫她,“嗯?有什麼事嗎?”
莫淮北低眸看了眼她手裡的東西。他伸出手,順便把乖乖呆在她手邊,正盯着醬油瓶看得入神,甚至有點蠢蠢欲動地想上手的侄子牽過來,“喜歡吃糖嗎?”
蘇可意以為聽岔了,或者不是對她說的,但莫淮北明明笑意盈盈地在看她,她沒說話,他就氣定神閑好耐心地等着。
蘇可意不明所以地回望他,依然是熟悉的角度和高度,她眨眨眼,接話:“嗯。”
她心裡猜,難道是要送我糖?
嗯。猜對了。
莫淮北從偌大的袋子裡拿出了根巨大的棒棒糖,糖果能有一個拳頭那麼大。
旁邊的侄子一看,眼睛發亮,手舞足蹈,舉起手就要去夠,奈何身高不夠,猴子撈月一樣純屬白費功夫。可憐兮兮,眼睜睜地看着最寵他的小叔叔,将他剛剛偷偷塞到購物車裡的糖遞給了别人。
他覺得自己可以開始鬧了,真的。
莫淮北又看一眼旁邊抓着他褲子使勁用腦袋像鑽洞一樣拱的侄子,和風細雨的語氣說:“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麻煩你幫忙解決。”
接過來後,蘇可意拎了拎,怪重的,居然是實心的,能抵得上半瓶醬油的重量。
對上小朋友的視線,蘇可意晃了晃手裡的棒棒糖,好玩地逗他,意思是,它自願的,我可沒有綁架它哦。
整得小孩生着悶氣,她才笑着地對小朋友道了聲謝。
“學長,那我先走了,學校見。”蘇可意還想揮手,但這次是真的被綁架了一樣,沒手可揮了。
她左手抓着棒棒糖的柄,右手拿着醬油的柄,左手右手滿滿當當,但凡出手就威力十足,蘇可意覺得自己的戰鬥力MAX了。
她都懷疑,莫淮北給她糖的目的是不是就是想讓她左右手的戰鬥力配平,就像在對稱圖形中間畫條線,可能有點強迫症。
果然,看見她這樣,莫淮北還真笑了聲。
蘇可意一臉“我就知道”。
“嗯,拜拜。”似是驗證了蘇可意的猜測,這次莫淮北也和她一樣,不揮手了,倆人的行為上很對稱。
蘇可意走了幾步又拎着倆“武器”退回來,對上莫淮北不明的神色,她笑了笑,閑聊一樣,打探:“學長,你喜歡黑色嗎?”
那一刻,蘇可意明顯感受到他愣了愣。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他眼色略微遊移,像是蕩漾開的水波紋,時間久了才能被撫平變得沉靜,終于他眼神定下,注視着蘇可意期盼的眼神,沒辜負她開口時的忐忑緊張。
“喜歡。”
“那怎麼不穿黑色的衣服,你一定很适合黑色。”
最好,再戴個口罩。
就當是為了她,拜托了。
蘇可意走遠直至拐角處身影消失,莫淮北的視野空了一隅,水面已然完全平緩,曾經激起的紋路和水融合,風平浪靜,恢複原狀。
他收回目光,蹲下身試圖将侄子因為靜電一根根豎起的頭發輕輕地壓下去。
侄子擡眸幽怨看他,癟着嘴,要多委屈多委屈,隻可惜努力半天了,一滴眼淚都還沒努力出來,看來還不夠努力。
莫淮北見那頭發怎麼壓也壓不下去就放棄了,見他都無效努力成這樣了,也還是挺可憐的,于是在他頭上不輕不重地撓了下。
看着他像蒲公英一樣朝外散開的頭發沒忍住輕笑了聲,然後重新牽起他的肉嘟嘟的小手,順着他:“走吧,帶你再買一根。”
終于開心了的侄子願意說話了,“她?”
莫淮北想起蘇可意剛才教他的樣子,“下次見面,你可以喊她姐姐。”
侄子年紀小,還有很多話說不清楚,每次發錯音了就引來大人的取笑。小小年紀但自尊心倒是特别強,漸漸的就不愛說話了,就隻有在莫淮北在的時候給面子地說上幾句。
他表情很為難,覺得這對他來說不是很容易,于是又想故技重施地去拱小叔叔的褲子。
莫淮北哄他:“那你多練練,練好了以後還給你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