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請等一下,阿庸~”蕭若慌忙跟了過去,雖然他想起白宿說過不讓他亂跑的,但想着能快一點找到桃溪陣,幫白宿做完要做的事,他也能早一點去找小陪葬品了。
可他剛跑過去,阿庸便停住了腳步,僵硬的立在那裡,用力的低着頭,身體微微的抽動着。
小紫煙不知道剛剛着急要走的阿庸怎麼突然又不走了,他繞到阿庸的面前,看不到他的表情,那額前的發絲淩亂的飛着,像一團蛛絲網,抽動的身體似乎在與什麼東西做着抗争。
“阿庸,你怎麼了?”小紫煙小心翼翼的問到。
阿庸一點一點,極其緩慢的擡起頭來,還是憨憨的笑着,嘴巴裡含混的說到:“少爺~花,花開了。”
“阿庸~”話音剛落,蕭若就覺得有什麼濺到了自己的額頭上,溫熱的。
那一刻,隻見阿庸頭突然向後大大的揚着,喉間的皮膚鼓起,接着銀亮的劍刃從那裡破開而出,指向蕭若的眼前,停住,粘稠的血在劍身上形成珠狀的斑駁。
眼前的劍刃利落收回,阿庸突然沒有支撐般的撲通歪倒在地,露出身後的那個鬼煞神。
那個冰冷的,面無表情的白九司。
“是異靈。”冰冷的聲音似從遙遠飄來。
蕭若一時沒有回應,呆愣愣的眼中隻剩下白宿的嘴唇微微動着。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這位陰行司殺掉所謂的異靈,那個跟自己一樣的東西。
此時額頭的溫熱變冷,接着又被另一份溫熱的觸感替代,幹燥的溫熱的指腹,緩緩擦過他的額頭。
蕭若的身體微微瑟縮顫動了一下。
他也會這樣殺掉我嗎?想起剛剛那直指自己的劍尖,他的喉間不自覺的滾動了一下,從那裡傳來的寒冷蔓延全身。
阿庸高大的身體就躺在他的腳邊,他低頭看着阿庸。
似乎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白宿手臂微動,鋒利的劍尖劃過阿庸的大腿,那裡的布料被劃開,皮膚也向兩邊綻去,露出裡面的骨肉,是黑色的,蠕動的,融化的,流淌的像被暴雨襲擊過的泥漿。
他在通過這種方式告訴他,阿庸已經不是人了,可這似乎更加可怖,小紫煙下意識的捏緊了自己的手臂。
如果有一天,他這樣劃開我的身體,在那張所謂人的皮囊之下,血肉也會是這般漆黑腐爛的嗎?
“先離開這。”白宿帶他再次回到水邊。
微微緩了一會兒。
白宿沉聲問到:“他,是你什麼人?”
“不是我的人。”蕭若搖了搖頭,他還有些沒緩過神來,看白宿的表情變化,才發現自己有些答非所問,又接着說到:“是蕭府的仆人。”
阿庸确實不是他的什麼人,就連他自己原本也與蕭家毫無關系。
“你很傷心?”白宿見他的樣子有些慌。
“沒有。”也是實話,他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被殺掉,害怕成為漆黑的腐爛之軀。
“他說,太陽下去,月亮出來,黃昏之門就會關了,是什麼意思?”白宿直接問到。
他連這句都聽到了,那他是什麼時候飛下來的,蕭若不禁疑問。
“大概就是字面意思吧。”蕭若如此回答,心中暗想,是什麼意思我哪裡知道,恐怕隻有等到太陽下山時才會知曉。
白宿挑了挑利落的長眉,随即看向石壁。
“若不殺阿庸,他會帶我找到桃溪陣嗎?”蕭若想若白宿不殺了阿庸,他會不會帶他們找到桃溪陣。
“不會。”白宿斬釘截鐵。
“為什麼?”
“因為他不是阿庸,他隻想……吃掉你。”白宿的語氣有些奇怪,最後三個字尾音有些輕快。
“我又不好吃。”小紫煙表示不解,他覺得白白香香軟軟的豆包更好吃。
白宿語氣中少了幾分冷意:“你怎麼知道不好吃?”
“可你也沒吃過我,又怎麼知道好吃?”小紫煙小聲反駁,語氣卻是無比的認真。
聽到這話,白宿的表情明顯一怔,但馬上恢複如常。
小紫煙覺得,他們兩個都沒吃過自己的人,在這裡讨論好不好吃,實在有些荒謬。
白宿輕咳一聲,解釋到:“至純之靈,是異靈最喜歡的,可以讓他們短時間内變得更加強大助他們奪取更多靈力,一旦被寄生,他們就沒有了人的意識,不會靠恩怨與情感挑選食物,隻會被靈的氣味吸引。”
而白宿知道蕭若體内的靈力有多純,而且很好消化。
“可剛剛,我覺得那就是阿庸。”蕭若說出自己的想法,就在阿庸死前的得那一刻,他覺得對自己說的話就是阿庸,不是什麼異靈。
他覺得自己某種意義上講也是所謂的異靈,但也沒有被任何靈氣吸引,與常人無異。會不會有那麼一瞬間,阿庸也是阿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