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還想問更多關于啰嗦神的故事,卻被前面突然出現的亮光,打斷了繼續詢問的機會。
白宿加快了步伐向那亮光走去,水霧将他的睫毛打濕,微微的抖動着。
狹長陰暗的甬道終于到了盡頭,一團雪白的亮光将二人包裹,豁然開朗的桃園盛景出現在眼前,頭頂投射下的月光照亮了這個被隐匿起來的幽谷。
向桃園而行,水潭漸漸變淺,岸上十幾顆盛放的桃樹,錯落層疊。
直到離開水很遠的地方,白宿才将小紫煙放了下來。
其中,桃花盛開,如淡粉的積雪壓在枝頭,團團簇簇,異常茂盛。
他們走進來的路程不到半個時辰,剛剛還是黃昏,現在頭頂明月高挂,按距離和時間他們走的并不遠,應該就是那石壁後面,但白宿撐着銅錢傘,飛到空中探查時,這個位置應該是一片生長着零星樹木的山頂。
可現在,白宿擡頭望去,頭頂月光灑下,并無遮擋,是有人使了迷障,将這裡藏了起來,在外面連飛禽走獸都無法輕易察覺這裡。
“好美~”蕭若不禁感歎。
眷煙閣的窗外隻有一顆桃樹,而這裡,比他此生見過的桃花都多,花瓣緩緩飄落,像承不住月光的重量一般,啪嗒啪嗒的從枝頭跳下,覆蓋了整個草地。
“一、二、三……”蕭若環顧一圈,一一細數,“有十二棵。”
“十一棵,那棵已經枯死。”白宿指着邊緣那棵最小的桃樹,其枝葉凋零,隻剩光秃秃的樹幹,與這裡的盛景格格不入。
蕭若跟着白宿查探每一棵桃樹,看着白宿的手劃過那樹木,輕撫着那些貫通上下崎岖蜿蜒的傷疤。
“它們都受傷了。”小紫煙看着這些樹幹上的傷口漆黑,有的甚至整個開裂,如同枯死,卻還是支撐着上面的繁茂枝葉,鮮活花朵。
“雷擊木,這些樹都是向死而生的。”
白宿大概知道了蕭家桃溪陣的設置,以桃木鎮守靈潭,引不潔上身,曆天雷而重生,隻是這樣的陣法設置對于神棄山來說,是否過于普通了些。
白宿仔細辨識着樹幹上綁着的條條紅布,上面記載的隻言片語已成了碎片,年代久遠無法辨别,其中最粗的樹應有百年,從陰行建立初期就修了這法陣,陣法的力量順溪而下,随水而設,傳說這裡的水能流經九城去往九峻荒。
蕭若走到那棵枯死的小桃樹旁邊,為何其他桃樹都是生機盎然,唯這棵,還未受雷擊便已枯死了呢?
“那算命的老伯說,蕭家的封禁出了問題,可我覺得這裡一切都好,很安靜。”蕭若說到,雖然他并不知道封禁是什麼,也不知道會出現怎樣的問題,但他的直覺與感受告訴他,這裡很好。
白宿亦通過振動靈力檢測這裡的靈域,十分穩定:“看來,問題不在這裡。”
起初,他也懷疑這一切與蕭家的桃溪陣不穩有關,但通過查探,這裡靈域穩定,靈脈并沒受到任何影響。
蕭若:“不在這裡?”
白宿:“桃溪陣雖力量漸弱,但外面的靈域混亂,靈骸出沒,并不是因為桃溪陣。”
“那太好了。”蕭若悄悄松了一口氣,那算命老伯曾說,這裡需要新任靈主進行封禁,小紫煙稀裡糊塗做了新任靈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
白宿将蕭若如釋重負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擡眼,小紫煙看到那雙冷眸盯着自己,心中不免緊張起來,他怕是又在懷疑我了,小紫煙僵硬的慢慢轉過身去抱桃樹,假裝沒看見,不去理會那人的目光。
隻要我不看他,他便也看不到我心虛吧,小紫煙這樣想着。
“我,想,睡覺了。”蕭若小聲嘟囔一句,還很大聲的打了個哈欠給那人聽,接着徑直走到桃樹下,一屁股坐了下來,倚着樹幹,靠近這些桃樹時,他總是莫名的覺得很舒服,很心安。
白宿沒有說話,而是在不遠處打坐,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沒一會兒功夫,小紫煙真的睡熟了,就憑他不管是在棺材裡,還是在那可怕的陰行司身邊,都能安然入睡的本領,在這幹淨且靈氣充沛的桃園裡,更是一秒就能進入夢鄉。
沒過多久,又是輕飄飄的感覺襲來,隻不過耳邊似乎多了什麼東西撲動的聲音,像風穿過峽谷的聲音,也像阿庸拍打被子的聲音。
阿庸,小紫煙不知怎的又想起阿庸。
他緩緩張開眼睛,想看看聲音的來源,這一睜眼不要緊,自己此時正身處萬丈高空,呼嘯的風吹得它難穩身形。
映入眼簾的是悠長蜿蜒的河水,卻反射着晦暗的血色,像一條被撕去鱗片的龍,還有遠處漆黑的天際如香爐蓋頂,而不遠的近旁還有一隻“小惡霸”正奮力的拍打着漆黑的翅膀。
烏鴉?吓了一跳的小紫煙,覺得有些眩暈,餘光中他仿佛看到自己也生出了一雙黑亮的翅膀,正在有力的拍打着,帶着他,跟随身旁的烏鴉一起飛過天空高懸的血月。
這是怎麼回事?是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