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魂織,魂織相連,同感共通,隻是沒想到……你的靈體會一起附到烏鴉的身上。”他答。
“為什麼,他們要以一死換一生?我不明白。”蕭若知道了變成烏鴉并不是夢境,而是自己的意識随着白宿使用探鴉術,一起進入烏鴉的身體,那他所見之事便都是真實的。
那燃香求神換命的女子,還有這個用一個孩子去換另一個孩子的男人……生命是可以交換的嗎?又為何要交換?每一個人都有其生處,有其去處,亦有其存在的道理。
沒想到蕭若問的是這個,白宿頓了頓道,“總有人将欲望淩駕于生命之上。”
他見過太多,即便那些人有這多麼崇高的理由,歸根結底不過是自己的貪念和私欲。
蕭若道:“可,這是不對的。”
白宿盯着蕭若,目光帶有些許審視,接着他說到:“你很明白。”
蕭若不知道自己究竟明白什麼。
“那樣做,真能換回他母親嗎?”蕭若并不相信鬼将大人會像那些人說的那樣,以這種殘忍的方式,幫他們以死換生,但他也有些懷疑自己變成這肉體凡胎,會不會就是鬼将大人答應了那燒香跪拜女子的祈求。
“他們根本不知道換回的是什麼。”白宿目光淡漠,“我處理過很多,那些以各種理由換回來的東西。”
“東西?”蕭若低聲重複,白宿口中的那些東西,也包括我這個東西……
“萬物終焉七日後,靈體便會漸漸歸于大道,到那時,他們便不再是他們,隻是一樣無知無覺的靈罷了,關于世間,關于親人的記憶都不會存在,所以,他們換回來的靈體,既無神智也無人識。”白宿解釋到。
“那,會不會換回來的是其他,或者是沒有超過七日的靈體,還……保存着些許神智和人識。”蕭若第一次嘗試直接詢問,有沒有像自己一樣有意志的異靈。
“那隻會更遭。”白宿加重了聲音道:“若喚的隻是普通靈體,不過是些能走會動的行屍走肉,但若是其他有神智的,他們不僅會借助人的身體,燒殺作惡,還會引誘吞食其他靈體,變成難除的邪祟。就像萬骨窟裡,那邪煞蠱惑衆人換的就是及難對付的東西。”
“我覺得是不是應該還有,還有一種,不是主動被換來的,有神智,有人識,但……不會作惡的。”蕭若試探說到。
白宿:“異靈,雖不會主動作惡,但因為不是人,行事全憑本性,也會生出禍端。”
言罷白宿又加上一句:“笨,也是可以闖很多禍的。”
蕭若覺得這最後一句,意有所指。
這是在說,我,是會闖禍的笨蛋?
雖然,破天荒的與白宿說了這許多話,可也讓蕭若意識到,二人本質上的差距,橫亘在二人之間永遠的隔閡。
像自己這樣既有神智又有人識的,始終也是這陰行司的目标之一,還是早早離去為妙。
心中的諸多問題,他也不能再問下去,這樣太容易暴露,特别是在這雙眼睛下。
而白宿似乎也不想再與他多說什麼。
“這裡很安全,如果,天亮時我沒回來的話,你自己想辦法出去。”白宿叮囑到,随即将烏金銅錢傘遞到小紫煙的手上。
接着又揮手,将自己腕上的魂織全都纏繞在蕭若的手腕上,隻是這一次隻套住了他的一隻手,這也意味着,如果在那之前,魂織滅了,他便不會再回來了。
蕭若:“你要去哪裡?”
白宿:“那些人在召喚冥府鬼将,我必須處理掉他們。”
召喚鬼将大人?蕭若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要召喚鬼将。他想說鬼将大人已經走了,可關于鬼将,他一個字也說不出,隻要提到那個名字,他便不能言。
“那個男孩。”蕭若突然想起那個被迫換生的男孩,他與小陪葬品一般大。
“兇多吉少。”白宿冷冷的回答,“雖然暫時逃脫,但飼鬼的承諾已經許下,就算不被那些人抓回去吃掉,恐怕也難逃被邪煞利用的命運。”
“又要吃掉?”蕭若想起上次白宿說阿庸也要吃掉自己,這世間,總是那麼愛吃人嗎?
蕭若緩緩垂眸,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如果拜托他救那個男孩,他會答應嗎?作為被他重點懷疑的對象我好像也沒什麼立場。
蕭若再擡頭卻發覺白宿正看着他,一雙冰眸,凜冽生寒,似乎要穿透他的皮囊,猜他此刻在想什麼。
“怎麼了?”蕭若被盯的心裡有些發毛。
“沒什麼。”白宿道,“借點靈力。”
“又借……”蕭若小聲嘟囔,說是借,卻是不會還的,他心裡碎碎念着。
可還是老老實實的掏出筆和紙,這次又要寫什麼符呢?
白宿卻突然俯身,一邊靠過來,一邊說:“不用。”
他靠的太近了,蕭若下意識的向後靠去,後背緊緊貼着桃樹粗粝的紋路。
白宿傾身過來的瞬間,頭上抖落的花瓣掉落在蕭若的鼻尖。
他的手按在蕭若的腰側,接着遊向接近小腹的位置。
蕭若緊張的不敢呼吸,他感到腹部溫熱,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他緊繃的身體裡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