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應該是離開前最後一次幫阿月收集糧食了。
他和阿月隔着一條路,在兩邊的房屋裡搜索,這樣遇到什麼情況大喊一聲,也好互相照應。
蕭若一顆一顆的拔着這家菜圃裡的青菜,終于填滿了帶來的小筐。
他站起身來,稍稍休息一下,目光正好看到遠處的神棄山。
那日他下山後,山上竟然反常的下起了雪,後來雪不下了,再後來那紅色的咒文也消失了,山上似乎也安靜了許多,邪靈與靈骸雖還是會時不時的出現,但似乎也沒有之前那麼頻繁了。
但自那之後,他猛然的發現,腕上的魂織變得暗淡無光,雖然沒有消失,但上面原本流轉的淡淡微光消失了。
不知道那陰行司現在怎麼樣了,他還會去桃溪陣尋我嗎?
肚子咕咕的叫聲将蕭若的思緒拉回,他又拔了幾顆,便準備去找阿月彙合。
剩下的小小顆,就留在這,一會告訴阿月等這些青菜長大些,她再來吧。
怎料他剛剛出了院子,迎面便撞上一輛馬車,那車上的兩個人也發現了他,直接停在蕭若的面前。
打量一番之後,其中一個男子拔出了腰間的刀,開口到命令到:“轉過身去!”
蕭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但利刃在前,他隻能照做。
隻聽另一個男子低聲與那持刀之人商量:“沒有傷口,身子完整,看起來也正常,應該沒被附身。”
“轉過來。”男子又發出指令。
蕭若又轉過身來,轉過來那一刻,他看向那兩人身後的院牆,阿月正躲在牆後,偷偷探身觀察着這邊的情況。
剛剛低聲言語的男子,伸手讓持刀男子收了刀,走到蕭若面前說到:“我們是古陵城的官差,正在搜尋這裡有沒有幸存的人,剛剛冒犯公子了,請見諒。”
此人誠然的态度,彬彬有禮的樣子,讓蕭若略微不那麼緊張了。
收刀的那位官差懶懶的靠在馬車邊上,說到:“你小子遇到我們,還真是幸運,這十裡八村,都沒什麼活人了,趕緊上車,跟我們回城吧!”
“我……”蕭若卻是不想跟他們走的。
“怎麼,想留這等死?”那官差将手放在刀柄上:“也成啊!”
“阿廣,别吓唬小孩子。”那位彬彬有禮的官差又上前一步,柔聲問到:“小公子别怕,搜尋幸存者是我們的任務,這村子可還有其他人?”
蕭若擡眼看了看院牆後,阿月搖了搖頭,表示要留下來。
“沒…沒有了。”蕭若回答。
“這裡天黑危險,跟我們回城吧!我叫陳文,他叫陳廣,是我弟弟。”男人再次做出邀請,可與其說是邀請,更像要求。
蕭若點了點頭,屬于是半推半就着,答應跟他們走了。
他并未說自己是誰,想來那兩人也并不想知道。
隻是在他爬上車時,感覺那靠在車邊的官差,托了下他的屁股,待蕭若回頭看去,那叫阿廣的官差,裂開嘴笑的有些怪異。
蕭若本想着也就比計劃離開的時間提前了一天,倒也沒什麼。
但當他進了馬車,越發感覺不太對勁,具體是哪裡不對,他又說不出來。
隻是進來馬車裡的人隻有他自己,那兩人還在外面,而且他分明聽到了落鎖的聲音。
但那個謙和有禮的官差馬上解釋到:“公子不必擔心,隻是不确定你有沒有被邪靈附身,所以,為保安全,暫時上鎖而已,過了今夜,沒什麼事,就不會鎖着您了。”
蕭若坐在馬車裡,摸了摸布袋裡,他和阿月自從發現那房子能防邪靈後,每次出門都帶半塊隔壁廟裡的磚,即使要讓他在外面過夜,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阿月,蕭若透過旁邊的小窗子努力向後望去,隻見身後遙遠的路邊,一個小小的人影,一隻手提着柴刀,另一隻手拼命地揮着。
阿月正向着馬車的方向揮手。
“再見,阿若,願神明庇佑~”她輕輕念着。
即使不相信,但她還是忍不住會祈求神明,保佑那個小傻子。
馬車跑的飛快,微微有些颠簸,蕭若聽到叮叮當當的聲音,從旁邊的箱子裡傳來,他好奇的打開看了一眼,裡面是些白花花的銀子,雜亂的銅錢,零星幾個彩色的珠寶。
他悄悄合上蓋子,害怕驚動外面那兩個人。
原來坐車也是很耗費體力的事情,就這樣坐了一會兒,不合時宜的困意爬上蕭若的眼皮,他蜷縮在馬車的一角沉沉睡去。
漸漸的馬車富有節奏的搖晃消失,他進入到一個空氣平穩的地方,這裡燭光明亮,整潔空蕩,上一次他也見過一個這樣的房間,那便是第一次夢到白宿的地方。
小紫煙看到那個桌案還在遠處,端端正正的擺着,桌案前卻少了白宿那個“假神子”的身影。
怎麼又夢到他了?隻是這一次,他心底竟然有些期待這個夢的出現。
他微微向前探去,才發現香爐換了擺放的位置,放在了床邊的案幾上。
轉頭發現床上有人時,蕭若下意識的躲了一下。
「好長的一條人。」「會是他嗎?」
小紫煙輕飄飄的落到被子上,試想了一下,從下邊繞過去太遠,從頭上走快一點。
于是他又一次攀上那漆黑的發絲,直到脖頸處,他一松手,嗖的一下就滑下去了,隻是在喉結處小小的颠簸了一下。
此刻,那張冷臉平靜柔和的如一隻月光下的白兔子,清輝滿身,額頭上滾着幾顆汗珠。
果真是他。
“輕,輕點,我要被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