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将岚哥哥送他的那身紫羅紗裝進布袋,告别九郎,去找大兄弟。
轉過雕梁畫棟,九曲回廊,蕭若幾乎隔幾步就能遇到一個跟他這身打扮一模一樣的人,而他們眼神中盡是孤傲,看着蕭若,表情出奇的一緻,盡是白眼。
蕭若感受到分明的惡意,他選擇不去看他們,找遍二樓,才在臨街的雅間裡,找到了已經有些醉意的大兄弟。
“哎~雲峥啊!你怎麼來了?”大兄弟拿着酒壺,對蕭若喊着。
蕭若不知道大兄弟口中喊的雲峥是誰。
旁邊阮姑娘拍了拍老道,附耳說了幾句,大兄弟才努力睜了睜眼,仔細看了看。
“哦~小兄弟啊,誰,嗝~給你畫成這個鬼樣子啦!”大兄弟趕緊招招手,讓蕭若坐過去。
阮姑娘隻是掩扇偷笑,蕭若這副模樣,他一看就知道為何,定是九郎以為他是來挂牌子的,便将他化成了陰行司尊白雲峥的模樣。
乍一看,還真是像極了那位。
“小兄弟,快吃,快吃,這都是給你的,靈台城最好吃的都在這了,你嘗嘗~”大兄弟将好吃的往蕭若面前夾了一堆。
“謝謝。”蕭若也不再客氣,他确實餓極了,開始慢慢吃了起來。
期間,大兄弟,一杯一杯的享受着美酒,幹下一杯,一臉滿足的嘟囔着:“啊~通透~通透~再想享受此等美酒,不知要等上多少時日咯!”
“酒色江湖,天地人間,一釀十年罷了。”阮姑娘也跟着暢飲一杯,言語中有些憂傷,“這酒是十年前釀的,經十年安甯歲月,于風雲再起時盡飲,何嘗不是一杯命運。”
“十年又十年,多少陰行魂。”大兄弟本想飲下最後一杯,但想了想,轉身倒在了地上。
“阮姑娘,此事恐要多勞煩你遊說了。”大兄弟酒足飯飽,見蕭若也吃的差不多,起身便要告辭。
“道人說的哪裡話,這天下興亡,城邦安甯,也應是女子之願,何來勞煩。”阮姑娘起身相送。
“醉了醉了,老夫言語失敬,總之,拜托姑娘了。”大兄弟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阮姑娘笑了笑,柔軟嬌媚的身段微微欠身,眼神卻不似之前那樣嬌媚,眸中似有星火,唇角笑意威然。
蕭若不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麼,但能看出似乎是某種約定。
跟着大兄弟出了花樓,街上的人已經漸少,太陽微微偏西。
大兄弟向街尾走去,卻不是落腳破廟的方向。
“我們去哪?”蕭若快步跟上問到。
大兄弟嘿嘿一笑:“那要問,小兄弟心中最想去哪?”
蕭若:“我……想找小陪葬品。”
“那不就對咯~”大兄弟說到,“老夫我呢,向來言出必行,絕不磨磨唧唧的,咱們哪,現在就去找陪葬品,要不我怕以後沒時間了。”
說着他拉起蕭若的胳膊,快步走去,左拐右拐,他那步伐極快,左倒一下,右歪一步,扭來扭去,走出了天罡北鬥的架勢。
兩人一邊走,一邊扯着閑篇,确切地說是聽大兄弟東扯西扯。
“小兄弟,你有心事?”大兄弟見蕭若聽得有些心不在焉。
蕭若也并不隐藏,微微點頭:“您說,夢見同一個人三次,那意味着什麼?”
大兄弟嘿的一笑:“那意味着,你想他啊!”
我沒有,蕭若在心底辯解。
蕭若:“那,三次都夢見在同一個地方,一個我不認識的地方呢?”
大兄弟:“那就是,他也在想你呗!”
蕭若:“……”
這不可能,白宿不會想我,他隻會想以什麼樣的借口抓我。
大兄弟真是醉的不輕,他的話不能聽,不能聽。
“對了,這幾天,你呢,離這花樓遠點。”大兄弟神神秘秘的交代到。
蕭若有些奇怪,為何?
“這花樓有什麼問題嗎?”
大兄弟:“花樓沒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來這的人。”
蕭若不懂,但他猜,應該跟九郎他們說的那位想壓他師傅的大人有關。
“因為我長得像那位寒淵雪隐嗎?”蕭若道。
大兄弟明顯一怔:“你知道了?”
蕭若:“這裡的人都知道。”
“嘿,你又不是這兒的人。”大兄弟嗔怪道,“别聽他們瞎說,你不像,他可比你難相處多了,連他老子都怕他。”
看來真是如此,蕭若覺得這位大兄弟,似乎對這些人們口中的厲害之人,都頗為了解,并且頗有不滿。
蕭若回望身後建造精美的樓宇,“這花樓,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是個,自由又危險的地方。”大兄弟道,“什麼都能買,也什麼都能賣,亂世時,這裡能救活一些人,但也可能害死一些人,她們隻管交易成與不成,交易的後果她們并不負責。”
“安甯時,這裡又是大家避之不及的地方,下九流待的地兒,沒辦法,人就是這樣,需要時,能把你捧到天上,一旦有一天不需要你,又恨不得把你踩到泥裡。”
“哦。”蕭若一臉茫然,還是不明白花樓究竟是做什麼的地方。
大兄弟也不知道該作何解釋,隻好說:“哎~就是吃飯,睡覺的地方,那倆官差就是想把你賣進去,讓你以色侍人,跟别人睡覺的。”
蕭若皺着眉,他記得他沒說過那陳廣說要把他賣到花樓的事,大兄弟是如何得知的呢?
還有,“以色侍人”,岚哥哥不是說是誇我長得漂亮的意思嗎?
“啊~對了,待會兒要去的地方呢,叫紙馬巷,那比花樓還要危險,你千萬跟住我,别亂跑,知道了嗎?”
“嗯”蕭若點了點頭,問題是,他還不知道花樓究竟有多危險,至少他在裡面遇到的人,都還不錯。
走了很久,大兄弟帶着他,在一個看起來很破舊的地方,鑽進了一個很破舊的門。
進去的地方是一條空蕩蕩的街巷,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不僅一個人影沒有,街上還飄着白花花的紙錢,随着風起飄飛,從街頭到巷尾一片蕭瑟,偶然瞥見牆縫裡有個人影,仔細一看竟是紙人、紙牛、紙馬、紙花……被風吹着,發出紙張鼓破的簌簌聲。
“到了到了。”大兄弟一邊嚷嚷,一邊尋了個幹淨的地方。
蕭若:“這裡,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