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樓裡悠遠的琴音飄來,單調的音階,泠泠奏響,演奏者似乎漫不經心,隻是懶散的勾動琴弦。
這一次,那人似乎很有耐心,沒有立刻叫他從身上下來。
蕭若的臉緊緊貼着那鶴羽織繡,任白色絲線鈎織的翅羽噙住他的淚珠。
“謝…謝謝…你…”
蕭若的氣還沒有喘勻,仰頭對那人道謝時,淚還在順着眼角留下。
又是這個冷酷無情,人見人怕的陰行司,抱住了他,抱住了他在黑夜裡奔逃的無助。
聽到那軟糯的道謝聲,原本緊繃的手臂,稍稍松開了些。
白宿的眉頭舒展又皺起。
蕭若覺得,那手臂的主人,在他的背上輕撫了一下。
“從哪來?”冰冷的聲音微微融化。
“紙馬巷。”蕭若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通知其他巡防,由玉桂巷,英蘭巷方向圍擊,務必全數抓回。”白宿對身後的巡防衛說到。
可當他轉過來時,蕭若第二次,突然放開了他的胳膊,向後退了半步。
“你今夜,真的在巡防?”蕭若眉頭微微蹙起。
“嗯。”白宿簡短回答,眼中閃過一絲奇怪。
蕭若卻像似被判了刑一樣,呆呆的站在原地。
那就是說,我變成煙看到的那些,并不是夢!
所以,我總是一睡着就看到他,甚至在認識前就見過他,是因為,我的小香爐,在他那?
是啊,人怎麼會夢到沒見過的東西呢?蕭若覺得自己真是太笨了,這麼久才發現。
好消息,他找到了小香爐,壞消息,在一個最難得到的地方。
“怎麼?”白宿看到小紫煙一臉的不可置信,或者,确切來說,是不願相信。
“沒什麼。”蕭若緩緩搖了搖頭,他極盡所能去掩蓋住内心的震驚,緩緩移開視線道:“你說,你在休假的。”
那雙冷山冰眸,随時都能将他刺透。
“人手不夠。”白宿算是解釋一句吧,盡管說完他覺得似乎很沒必要。
“哦。”蕭若努力在裝,他早就心知肚明這一切,在他回到香爐中的時候。
半刻沉靜後。
白宿問:“你去哪?”
蕭若答:“花樓。”
白宿沒說話,目光在蕭若身上掃過。
一身白衣,頭上明晃晃的霜花發帶,這打扮他再熟悉不過。
“那,我可以走了麼?”蕭若小聲詢問。
此時,樓上傳出的琴音戛然而止。
蕭若偷偷撇了一眼,白宿似乎擡頭看了眼花樓。
接着冷聲道:“不行。”
為什麼不可以走?他看出什麼了麼?蕭若心中剛消停的小鼓又打了起來。
“為什麼?”蕭若心中暗道,他不是暫停鬼監職責了麼,為了欺負自己,連陰行司的命令也要違抗嗎?
“此刻,宵禁。”白宿道。
蕭若:“所以呢?”
白宿:“入夜,閑雜人等,禁止外出。”
蕭若态度十分誠懇的問到:“那,我是閑雜人等嗎?”
白宿微微挑眉:“不然呢?你覺得你是什麼?”
蕭若覺得他話中有話,但沒什麼證據。
蕭若:“好吧,我是,閑雜人等。”
白宿勾起嘴角又放下:“無視禁令,處拘留。”
蕭若覺得面對此人,他不僅毫無勝算,甚至無從反抗。
“和你一起的是誰?”白宿突然問到。
蕭若平靜道:“沒,沒有人。”
“撒謊罪加一等。”白宿不容他辯白,伸手,将一張符紙抖出,交給身邊的兩個巡防,“此人我帶回去,追蹤這張神行符,把人帶回來。”
“是。”最後兩名巡防也被他派了出去。
蕭若這才想起,白宿那隻手在自己身後輕輕拂過時,究竟做了什麼,這符紙,應該是大兄弟推他時,順手在他背上貼下的,所以他才會跑的那麼快。
這回,白九司在他的評判罪狀後面又可以加上一條了。
「撒謊成性。」
不,還有一條。
「笨的可以。」
還有「易被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