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輕輕灑下。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一前一後,走過長街。
高的是蕭若,他被那人放在高高的馬背上,有些僵硬的坐着,手緊緊抓着馬鞍,矮的是白宿,他牽着馬兒在地上走着。
空曠的街道,隻有哒哒哒的馬蹄聲。
蕭若看着長街上白宿的背影,突然想起那個抱着芍藥跑過長街的詩人。
“白司衛,您喜歡芍藥花嗎?”蕭若小聲問到。
前面的黑色身影微微側頭,“不喜歡。”
“哦。”
蕭若猜的沒錯,那芍藥,的确是詩人最後的愛慕與離别。
他突然好奇,詩人為白宿寫的那些詞曲是怎樣的,會用如何美好的語句去形容他。
“白司衛,您喜歡燃香嗎?”蕭若又問,他想确定小香爐是不是真的在他那。
“嗯。”白宿輕輕嗯了一聲。
“那,您喜歡什麼香?”
白宿沒有回答,而是突然停住了腳步,馬兒一時沒反應,多走出一步才停下。
他轉過身來,微微仰頭看着馬背上的小人,眼中隻見雲和月。
見白宿盯着自己,蕭若盡力扯出一個善意的微笑,想着自己剛剛的試探應該沒有太明顯吧!
白宿看了半晌,接着徑直靠了過來,蕭若垂在馬背兩邊的腿緊張的微微蜷縮起來,感受到情緒的馬兒,不安的晃動一下。
白宿手放在馬側安撫,蕭若的膝蓋正好碰到白宿的肩膀。
他語氣很輕的反問到:“你用什麼香?”
我……
明明在問他,怎麼突然反問起我來了?
蕭若想起九郎說陰行司愛用柏子香,他便用其熏了衣服,白宿指的大概是這個吧。
“柏子香嗎?”蕭若微微有些激動的俯下身來,将袖子直接伸到白宿的面前,“白司衛也喜歡嗎?”
他的身體猛的向前一傾,香氣也随之傾瀉,撲上白宿的面頰,放松下落的指尖隐在白衣之下,被若隐若現的白緞包裹出柔和的起伏,懸在白宿的眼前,像似神明的邀請。
風來,發帶輕動,驟而,仙綢交錯……
衣袖遮擋間,蕭若隻能看到白宿的眼睛,他第一次俯視這雙冷眸融化,帶着些許少年的熱望,雖然隻有一瞬間的星光散落,鳳眸微顫。
白宿未語。
沉重的呼吸卻撒在蕭若的指尖。
月影沾衣,香霧彌散。
在這之前蕭若很難想象,那樣一雙冰眸,會露出孩子般清澈的期待。
又或許,那隻是自己在月色下的錯覺,但卻足以讓他的心生出異樣的跳動。
直到白宿輕輕扣住他伸到人家鼻尖下的那隻手,蕭若才回過神來。
白宿的手很熱,手指堅硬又輕柔,扣住他的瞬間,似有團火,忽然由手腕竄進蕭若的手心。
蕭若覺的微有異樣,卻退卻不得,他的手腕就這樣攥在人家的手中。
他要做什麼?感覺他好像要做什麼的……眼神,蕭若在一些男人眼中見過,但是又很不同,不同在哪,他說不出。
白宿隻是把眼前那隻手拿了下來,手一轉,讓蕭若的手抵在他的掌心上,有一個穩定的着力點,接着另一隻手攬着蕭若的腰,将他從馬背上拿了下來。
蕭若來不及驚慌,心又跳到嗓子眼了。
白宿的聲音響起,微帶調侃:“今天話這麼多?我勸你還是想想,一會兒該怎麼交代去紙馬巷的目的。”
說罷,将蕭若拉進旁邊漆黑的建築。
巡防司。
蕭若被帶進巡防司的地牢,這地方透着陰森的冷意。
“我要在這裡待多久?”蕭若道。
白宿落了鎖:“交代完就放你走。”
蕭若:“交代什麼?”
白宿:“自己想。”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地牢。
月光通過窄小的窗口,照在牢房青黑冰冷的石磚上,為其度上一層銀霜。
負責看管的守衛,見他這幅打扮,又是被白九司送進來的,不免讨論一番。
大概意思是說白司尊終于受不了宮大人的做派,把這些扮做自己樣子承歡的小倌抓起來了。
“這些不要臉的,抓起來就對了。”
“抓起來也關不了多久,這等子事算什麼罪嘛?現在九城接收外民又亂的很,哪有時間管他們。”
“要我說,宮大人哪,早晚吞下陰行司,這次禁文一啟動,連巡防司都歸他了。”
……
蕭若聽了兩嘴,覺得跟自己無關,便不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