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蕭妖雪對于這個答案略感驚訝,沒想到這周明理剛剛将這夜明珠吹得天花亂墜的,現在反倒是賠這人情讓給自己,這着實有點奇怪。
見到蕭妖雪的疑問,周明理也是匆匆解釋道:“蕭姑娘不要多想,隻是你拿了這夜明珠也算幫了我,所以我願意再賠這人情。”
這越說蕭妖雪越糊塗,但既然答應了别人的事也沒有不做的理由。反正管他三七二十一,得了顆珠子又得了個人情,這有什麼不好的。
“不知蕭姑娘可曾婚配?”又是一個無厘頭的問題,蕭妖雪此時非常想立刻下車走她也要走回去。但是對方可是胡笳郡王,這裡可是胡笳城。
“不知殿下問這是何意?”
“我久居胡笳,對于京都的事情知之甚少。這不難得一見京都來的人,便想得打聽打聽。”
“久居胡笳?知之甚少?那他還那麼快就知道自己認回厲害的事,果然滿嘴胡話,不過他打聽自己的婚事作甚。”蕭妖雪心中難免犯起了嘀咕。
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周明理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一般,說道:“不過想來,蕭姑娘才認回李家不久,婚事應當沒有那麼快有眉目,但是你作為當朝宰相的千金,未來的夫婿定然是風流倜傥,英俊潇灑,王孫貴胄,封侯拜相。”
“殿下也知道這高門貴族中的婚姻無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就不必再此猜測。還是說殿下對這個風流倜傥,英俊潇灑,王孫貴胄,封侯拜相的夫婿感興趣呀。”
剛剛言罷,馬車就停靠在了胡笳城最大的客棧,周明理還被蕭妖雪突如其來的挑逗,愣在原地,她可沒想到這女子竟然如此……不過她畢竟是在潇湘閣中長大的,這一切或許也合理吧。
臨下車,蕭妖雪突然問道:“還不知道殿下這車内點的是什麼香?”
“西域洛神香。”一問一答便再無多言。
周明理讓小厮幫蕭妖雪拿着東西進去安頓住下,自己先行回府。一路上回味着今日的見面,隻覺得這女子,果真簡單,就看看明日宴會上她會如何應對了。
蕭妖雪回房後也開始斟酌今日周明理的意圖,這人既希望她拿下夜明珠,但是又不想要,難道是希望她将這夜明珠帶回京都。若真是她帶了回去,就表明了胡笳城的立場,必然是朝向東梁的。
但是據蕭妖雪所知,這李治當年辦的那場英雄宴,也給這對胡笳城的夫婦發了請帖,但是當時胡令病重,江秋鴻又不屑于參與這樣的聚會,所以胡笳城無人出席,再加上這宴會極盡奢靡的情況傳到了江秋鴻的耳朵裡,她對李治的好感度又一降再降,但是這都不是她對于東梁朝庭厭惡的幹本所在還是那樁鬼月舊案,當年江秋鴻與袁清相熟,袁清出事後,她三天不眠不休趕到京都想要見他一面,卻不料那一面就是在刑場上的訣别。
當江秋鴻再回到胡笳城的時候,她幾近想帶着胡笳城就此反了,但是還是受到了周明理母子二人的牽制,讓胡笳城隻是小小的内亂了一下,甚至連消息都未傳到京都。
如今這周明理要這夜明珠難道是想架空這位胡笳城主,但是若他自己掌了權,恐怕會引來兩國的忌憚,反倒讓他做什麼事都不能随心所欲,屆時兩國邊界烽火再起之時,胡笳城恐怕難再獨善其身了。但是若把這夜明珠交給了李家,恐怕整個東梁的矛頭都會對準李家,本就是一代奸相,手中大權在握,如今又得一城的說話權,恐怕就算聖人再想裝作視而不見,也是不可能的。等這朝庭一旦對李家動了手,這胡笳城的夜明珠恐怕又要流落坊間,到時候誰能做得了這漁翁,就難得說了。
長夜漫漫,冬日的胡笳城又飄了一場大雪,将金黃的沙漠染成了白色。胡笳城的雪夜極盡寒冷,每間房屋中除了人們熟睡的聲音,就隻剩下木柴噼裡啪啦的響聲。
今日賣出骨笛的老人獨自一人坐在火堆前,手裡拿着那支骨笛細細端詳,像是在思念故去的老伴,又或是那支陪伴他們幾十年的獵鷹,再或是那段平靜安甯的日子。下午那那女子出錢買了這支笛子,卻又把它留了下來,看來日後它還要跟着自己再過段苦日子,老人突然想到若它真被那女子買走了,會不會也像那些名貴的樂器一般保養,還是隻是他們富貴人家的一時興起的玩物罷了。
這一夜胡笳城中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心思,大雪會掩蓋一切痕迹,但是又會在陽光之下,冰雪消融之時,顯露無疑。
蕭雲雁小記:
今日的東佛寺外飄着小雨,青石闆被暈濕倒映着昏暗的天空還有那座古香古色的藏經塔。今日的院中沒有掃地僧人,隻有雨滴沖刷着地面,昨夜或許是一場大風,院子一旁的古樹落了不少枯葉,但是古樹之下的嫩芽卻格外翠綠。
吱呀~甯靜的院落中傳來沉重木門開啟的的聲音。藏經塔中走出一個女子,正是一月前進塔潛修的蕭雲雁,雖然整日泡在這藏經塔中,但是此時的蕭雲雁面上卻看不到半分不堪,反倒整個人容光煥發,這一月的研讀,讓她的氣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武人身上不可避免的殺氣,在此時的蕭雲雁身上沒有外露出半分。
漫步踏入雨中,雖未撐傘,但是雨滴卻沒有半分沾濕她的衣裙。信步走出院落,卻見到回廊中站了兩人。這二人正巧蕭雲雁都認識,一人正是那日上雲閣死纏爛打跟着自己的少年,隻是他眼中的火光似乎暗淡了。另一人則是辯武大會最後替自己說話的那位德王殿下,隻是他現在的面容帶了幾分憂愁。
此情此景院中僅此三人想必這二位故人的來意不言而喻了。
“二位是在等在下?”
“蕭姑娘,進屋一叙吧。”周欽德伸手一引,将蕭雲雁引進了一旁的會客廳。徐戰和袁清早在屋内布置好了茶水,幾人坐定蕭雲雁也算看清了幾人的表情,都不算輕松,特别是武清,在她印象中武清雖然聒噪,但是總給人一種夏日驕陽的感覺,而眼前的武清卻渾身散發着一股戾氣。而且他竟然還是和這位德王一起來的,看來在自己閉關的這段時間内,江湖上應當是發生了不少事。
“德王殿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這幾位又是?”蕭雲雁并未見過徐戰和袁清,對于為何今日武清會和周欽德一起出現也是摸不到頭腦,這一切似乎隻有這位德王殿下可以解釋。
“蕭姑娘,這兩位是我的随從徐戰、袁清,至于這位你們應當認識。今日我們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幫忙?怎麼……”
蕭雲雁話還沒說沒完,就聽見武清那邊撲通一聲,轉頭就看見這他跪在地上,這可把蕭雲雁吓了一跳,她不像周欽德那樣王公貴族,對下跪這事司空見慣,她一個青樓中人,往日都隻有她們跪别人的,今日這到底是要幹嘛。一個分封王要請自己幫忙,一個秋水劍給自己下跪。
還不等蕭雲雁從這震驚中緩過神來,武清就開口說道:“武清求蕭姑娘殺了那單骁。”
“殺單骁?”蕭雲雁不解,但是讓這人這樣跪自己那可是會折壽,急忙先把人扶起來,又疑惑看向周欽德。
“他說的也沒錯,隻是我們不是簡單的殺。”
窗外的雨不知不覺間又下大了,打在屋檐上噼裡啪啦。風也大了,那棵古樹被吹的唰唰的響,又落了不少枯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