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雁也正色起來,喝了一口茶水繼續道:“妖雪,聖人其實已有傾向,但是恐怕有人開始着急了,這次是你要做出選擇,你手上握着東梁最大的情報系統,這就是我們與帝王家做交易的底氣,你的選擇會讓那位皇子得到很大的幫助,但是并不一定他能成為天子。”
蕭妖雪自然是聽出其中含義,皇家并非潇湘閣的傀儡,潇湘閣的選擇也是有很大風險的,一旦選擇錯,恐怕就會帶着整個潇湘閣萬劫不複。所以蕭妖雪也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那如果我選錯了,會怎樣?”
蕭雲雁沉默了一下,道:“新皇登基前閣内會出現另一位閣主與新皇達成合作,至于之前的這位會被潇湘閣徹底抹殺。所以妖雪,你現在想要怎樣選擇?”
蕭妖雪聽到這話也是眉頭緊皺,果然這就是拿命在賭,賭聖人心。
“我……師傅其實經過這段時間在京都的生活,我想我恐怕會選二殿下。”
“哦?為何呢?明明從現在在東梁的勢力來看,周明啟可是更具優勢。你這樣選以後路的難度可不小。”
“周明啟行事太過激進,東梁卻已經日益走向穩定,東梁的氣運已經逐漸帝王身降到了百姓,這才是國泰民安的根本,周明志或許會更加适合。”
“你所說此事自有你看法,但是今日之後你便需要堅定你的本心,潇湘閣自然會同你一心。”
“是,師傅妖雪記下了。”
就在二人一度沉默時,院門口來了一小學童,聲音還是奶味十足,但是語氣卻特别正經的喊道:“二位姑娘,文姑娘說飯好了,你們再不過去菜可就要涼了。”這小奶音一出來,剛剛院中略帶沉重的氣氛完全消散一空,蕭妖雪也突然就想通了,現在就算餓着肚子愁破腦袋,除了會讓自己提前死以外也不會決定什麼,但是現在吃飽飯,說不好自己就選對了呢。
所以二人也是快步到小學童跟前,三人一同前往飯堂。果然到時已是一桌豐盛的菜肴擺好。師徒二人落座後,最後一道菜也上了桌,是一條紅燒的大鯉魚。剛端了上來文妝就先行下筷将魚眼睛挑出來放到了蕭雲雁的碗裡,說道:“您嘗嘗吧,這是不是你魚塘裡的魚。”
蕭妖雪也看出來,文妝怎麼會不知道蕭雲雁不願吃魚是因為那是死魚而不是對那塘魚情有獨鐘。這魚眼一吃就知道魚的死活,文妝的意思也是再明顯不過。
果然有了一好的開頭,這頓飯就在愉悅的氣氛中結束。收拾之後蕭雲雁帶着蕭妖雪又去了書閣,文妝已經在裡面坐定,看到二人進來,便起身招呼她們在一旁坐下。蕭雲雁突然對着蕭妖雪問道:“李府中可有一個姓丁的少年?”
蕭妖雪這幾日與丁遊交際不少,所以一下就想到了他,便開口回道:“丁遊?”
這次并沒有聽到蕭雲雁的回答,而是文妝接着問道:“不錯,丁遊。他過得……還好嗎?”
蕭妖雪聽出了她語氣中有些遲疑和濃重的擔憂,二人的關系也很快猜了出來,但是文妝不喜歡别人點破自己的過去,所以蕭妖雪也隻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其他的并沒有多問:“他很好,現在陣法之術也熟悉了很多,前段時間和我去了趟公主墳,膽量确實不錯。”
聽到這文妝的眼眶就紅了,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了,這輩子不可能再和他相認,但是隻要聽到說他過得,心裡也會好過不少。
蕭雲雁也開口安慰道:“文妝這事也過去這麼過年了,以現在潇湘閣的能力你去見他一面也未嘗不可。”
文妝卻在聽到這話時冷靜了下來道:“不必了,我見了他隻是給他徒增壓力了,這世上最誤人的便是複仇了。”
聽到這屋内的三人都沉默了,是呀,最誤人的就是複仇,但是現在京都中複仇的火焰已經點燃,結局如何,還要看袁家兩後輩如何抉擇。想到這蕭妖雪不由的想到之前說的鬼月案最後的疑點,既然今天師傅就在面前不如就問問:“師傅,所以當年鬼月案最後李家為何會收留鬼月成員,最後又把他們都供出來呢?”
蕭雲雁略帶疑惑的問道:“李治未同你說過?”
“并未。”
“唉。”
“……”
蕭雲雁仿佛是在回憶一段很不願意想起的過往,呆呆的看着桌上的燭火半晌沒有說話。
文妝對此事所知道也不過停留在卷宗之上,在場的隻有蕭雲雁是親曆者。蕭妖雪也不催促,就坐在一旁等待着她想好了開口。
文妝小記:
女子二八年華恰似花,更别說文妝這樣在京都朱門大院長大的花,往往一經開放便受到各方欣賞,隻待有心人摘取。
文妝本姓王,是京都的貴族,家中有做官的有從商,基本将京都的所有行業都囊括了。王氏家族家大業大,家中子女衆多,王文妝也不過是旁系中的一個,但是面容姣好,又讀書識字的女子,剛剛到了出嫁的年紀上門說親的媒人就沒斷過。
隻是作為這貴族女子,這一生對于家族最有用的一事便是婚嫁,所以王文妝和母親也是在這衆多男子千挑萬選終于找到一個既符合眼緣又對于家族有利的夫婿,那便是刑案司副職江冬藏。
此番美事一經敲定,便風風火火傳遍了京都。王文妝和江冬藏也在雙方的安排下見了一面,但也是這一面讓他們也對彼此堅定的選擇。
王文妝第一次跟着父母進到江家的時候正值将軍閣支持以江東為首的政黨去調查南方天災貪污一事。所以此時江府上不少訪客正在同江家父子讨論此事。
在王文妝看來他們今日要與江家談的事簡直是不值一提,但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江冬藏在聽說了他們來之後,絲毫沒有懈怠之意,竟然推掉了所有今天來訪客,這足以展示對他們的重視。
見面後王文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江冬藏這一舉動,她竟然覺得這人簡直比畫卷上好看十倍。
硬朗的面容,但是看她的眼神卻溫柔。此人聽說也是現在朝堂之上的高官,但是在他們面前卻沒有一絲盛氣淩人。言語談吐恰當得體,但是又不失風趣幽默。
王文妝就這樣盯着他看了好久,以至于父母已經談完婚禮所需,都準備起身離開,她卻毫無反應。直到母親輕輕推了她一把,她才回過神,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江冬藏将他們送到馬車前,這一路上王文妝都隻敢盯着自己的腳尖,就怕這一擡頭,又鬧笑話。
馬車緩行,父母再次掀起車簾道别之時,王文妝又從那縫隙之中與江冬藏再對視了一眼,這次卻沒有初見那般失态,隻是紅暈飛速爬上了臉頰,不過卻在江冬藏消失在車窗中最後一刻,她也看見了他紅透了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