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姿容姣好,李宣生母被醉酒的先帝意外臨幸,春風一度後才有了李宣。
李宣的母親生下李宣不久後便去世了,先帝始終沒有給予李宣生母一個名分,甚至李宣在諸皇子中也遲遲沒有封号。
正常皇子六歲就開蒙了,李宣是十二歲才進的稷下學宮,剛進學宮的時候,科科都是倒數,甚至字都認不全。
諸皇子和世家的公子都在背後譏笑李宣,說他怕不是個傻子。他的皇兄們都不承認有他這麼個弟弟,在背後譏諷愚蠢透頂的李宣,怕不是藩鎮的孽種。
沈不寒雖是寒門出身,但每一科都是學宮魁首,是學宮祭酒蘇先生最器重的學生,故而即使是背地裡再瞧不上寒門的膏粱子弟,表面上也會給沈不寒一兩分好臉色。
少時的李宣,甚至都不敢和沈不寒搭話,覺得自己是個傻子,會辱沒了未來的狀元。
最初,始終不離不棄伴在李宣身側,反複告訴他,他不是傻子,更不是孽種的,隻有宮女趙蕙甯。
直到十四歲那年,李琅月毫無征兆地空降至稷下學宮。
世家貴女都在皇後專門開設的女學上課,李琅月是自稷下學宮建立以來,唯一的女學生。
衆人紛紛猜測起李琅月的身份。
姓李,能進稷下學宮,卻沒有封号,沒有自己的府邸,也不住在宮裡,自出現以來就一直住在學宮的齋舍中,吃穿用度也極為簡樸。
當時學宮裡都在傳,李琅月或許是和李宣一樣的情況,甚至生母的身份可能比李宣的生母還低,陛下實在是太羞于啟齒了,才把李琅月丢進學宮,任憑她自生自滅。
“想來也是感慨,抱着同病相憐的心态,你是我在學宮中第一個敢主動搭話的人。”
李宣對李琅月道,“我同時還懷抱着幾分僥幸,希望你能幫我擺脫在稷下學宮墊底的命運。”
說到這裡,三人同時都笑了。
李琅月最初進學宮的時候,武術科在學宮确實是倒數的水平,但文試科一直排在中上。
鑒于李琅月是女子,夫子們對她的武術科也沒有過多的苛責。
然而一年過去,李琅月無論文武,均可以與學宮魁首沈不寒一争高下。
此後數年,學宮魁首隻在李琅月和沈不寒二人中輪換。
托李琅月的福,李宣與沈不寒也漸漸有了交集。
每逢重大年節,其他學生都各自回府,隻有他們三個異類,留守在學宮的齋舍中。
祭酒蘇先生的夫人,他們的師娘,會把他們喊到家中吃飯,趙蕙甯便去幫蘇夫人打下手。
做一桌簡單的飯菜,幾個人圍在一起吃飯,是那時的他們為數不多有家的感覺的時候。
再到後來……很多事都變了……
“說你我同病相憐,其實也沒錯。”
李琅月折斷了手中的骨頭。
“你我一邊身負着全天下最尊貴的皇室血脈,一邊又和那些叛亂藩鎮糾纏不清。”
萬般無奈,身不由己。
“你提出通過和親前往西戎的時候,我本也是不答應的。”
李宣用力地握着手中的酒杯,強忍着将手中薄瓷捏碎的沖動:“可我知道,這就是我們的命。我攔不住你。”
李琅月再度推開殿門的時候,玉階前已積了一尺來厚的深雪。
沈不寒依舊站在廊下,手中提着的宮燈在風雪中明明滅滅,讓他的面容時而呈現在燭光裡,時而潛藏在暗影中,完全看不真切。
李琅月腳步趔趄,一把攥住了沈不寒的手腕。
沈不寒下意識想躲,卻發現李琅月已經醉了,周身萦繞着濃烈的酒香,想來應該是喝了不少,站都站不穩。
沈不寒隻得趕緊将人扶好。
“夜深雪重,德昭要不今日先歇在宮裡。等明日一早,再讓沈不寒送你回公主府,再幫你添置一些需要的物件。”趙蕙甯問道。
六年前,李琅月被先帝驅逐出京的時候,先帝就将賜給李琅月的定國公主府查封了,待到李宣繼位後,才将府邸還給李琅月,并将公主府重新修繕了一番。
隻是李琅月一直不在京城,公主府便一直閑置着,趙蕙甯擔心有些布置,不合李琅月的心意。
“不必,那個地方太晦氣了,我不想回去。”
李琅月擺手拒絕,“我前段時間,在聖都另買了宅邸,如今已經修繕得差不多了,讓沈中尉送我回那處便好。”
“宅邸?”
李宣聞言也是十分詫異,李琅月在聖都買了新宅的事情,李宣也是第一次聽說。
“那地方在哪?”
李琅月剛報出了宅邸的位置,在場其餘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李宣和趙蕙甯相視一眼,隻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沈不寒攥緊了手中的宮燈,用力到指節都在隐隐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