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年輕氣盛,心思單純,哪裡會是此女的對手?此女若是嫁到我們西戎來,遲早生禍!”
野利思律最初驚聞李琅月在大昭的所作所為時,完全不敢相信,然而一點點複盤起來,卻發現李琅月這個人,越深思越可怕。
一個沒有母族傍身,甚至一直不被皇帝承認身份的孤女,十五歲的時候,就憑着一舉高中榜眼,讓元德帝不得不正視她,将她封為公主。
十六歲的時候,就能随蘇贽輿出征西川,連戰連捷,逼得謝延走投無路自刎而死。
十七歲的時候,在經曆蘇贽輿戰死北境的變故後,還能在南蠻和謝延舊部的聯合反攻下獨當一面,憑一己之力守住整個西川。
被元德帝驅逐出京後,沒有自暴自棄,反而繼續憑着軍功一點點地往上爬,忍辱負重,卧薪嘗膽,最終替蘇贽輿翻案。
“那攝政王的意思是?”
“請太後派臣出使大昭,我們點名和親隻能是大昭的福安公主,不要定國公主。”
野利思律緊接着又向西戎太後分析:“臣仔細探查過,福安公主李順懿自幼便在大昭帝後的庇護下長大,作為大昭帝後的獨女雖備受寵愛,但從未染指過軍政,這樣的人才好控制,不容易生出風浪。憑着大昭帝後對福安公主的在意,大昭還不是任憑我們予取予求?”
野利思律的話音剛落,西戎太後顧盼生輝眉目中的慵懶随性盡數散去,化作銅鏡破碎後淩厲裂痕。
“思律,很多事情,你不懂……”
西戎太後的素手蔻丹撫上一旁纏枝連理瓷瓶中的臘梅花瓣。
“大昭帝後如今就是再寵愛福安公主,一旦公主嫁到西戎,便就是棄子。從此是生是死與大昭便再無幹系,怎麼可能為了公主,任憑我們索取?”
西戎太後的指尖微微用力,臘梅花瓣便從枝頭墜落,在西戎太後的掌中被碾作塵泥。
“就像這臘梅一樣,孤很喜歡,可這花一旦零落枝頭,就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臘梅被擠壓出的鮮紅花汁,像鮮血一樣,爬滿了西戎太後掌心的紋路。
“我們西戎既然要和大昭聯姻,必然要讓我們的利益最大化,可不是娶一位什麼都不會的公主做擺設的。”
“以李琅月的智謀,若真能為西戎所用,何愁西戎國運不昌?”
野利思律聽明白了西戎太後的意思,太後依然還是屬意定國公主作為和親對象。
“忍常人之不忍,能常人之所不能,李琅月這樣的人,怎麼會甘心做李宣的棋子,乖乖來西戎和親?臣隻恐這其中有詐。”
野利思律仍舊不認為李琅月可以為西戎所用。
“思律,你知道嗎?生在大昭皇室,不管是誰,别說是區區一個公主,就是皇帝太子,婚嫁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越是李琅月這樣的人,才越是容易身不由己,被當作棄子的時候,才會足夠恨!”
西戎太後勾住野利思律的腰帶,輕輕一拽,就将人帶到了自己的身側,伸手将指尖的臘梅花汁,塗抹在野利思律的唇上。
“李琅月正是意識到和親避無可避,才敢如此孤注一擲。我們不妨猜一猜,她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你沒親身經曆過,你應該猜不出來。可孤知道,她一定恨毒了李淳!恨毒了李銘!恨毒了李宣!恨毒了趙蕙甯李順懿!恨毒了大昭上上下下所有人!”
西戎太後的眸光中有仇怨的焰火在燃燒,那是她的恨,她持續了二十幾年的滔天恨意。
“他們害死了她的師父,逼得她不得不以遠嫁和親才能為師父換一個翻案的機會,可為了顧及皇室的顔面,李宣甚至隻能将過錯全部推給早就化成白骨的李銘,閉口不提李淳是如何薄情寡恩,卑鄙無恥!”
西戎太後突然笑了起來,淚水滑過她美麗精緻的臉龐,像利刃一樣割在野利思律的心上。
“阿音……”
野利思律伸手替西戎太後擦去她的淚水時,又觸到了她眼尾處的一道很細很小的傷痕。
這個傷口是她二十幾年前被利器劃傷的,不湊近了看已經看不見了,可終究是在這張完美無瑕的臉上,留下了怎麼都抹不去的傷。
“阿音,别怕……都過去了……那些都過去了……”
野利思律緊緊地摟住了西戎太後,輕拍着西戎太後的背,安撫着她激動的情緒。
“隻有足夠恨,她在嫁過來的時候,才不會把自己當作大昭人,隻要我們待她好,她就會将自己完完整整地看作是西戎人,恨不能踏平大昭,殺了他們所有人……”
西戎太後伏在野利思律的肩頭呢喃低語,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至野利思律的脖頸間。
“臣明白了。”
野利思律吻上西戎太後的耳垂,溫熱的呼吸噴進西戎太後的耳廓。
“下個月,臣就攜禮出使大昭,替大王迎娶定國公主。”
“下個月……那我們又要有好長時間不能見面了。”
西戎太後從野利思律的懷中起來,跨坐在野利思律的身上,纖纖玉手解開了野利思律的襻扣,俯身吻住了野利思律染着臘梅花汁的唇。
“那在你出使之前,我們……”
野利思律掐住了西戎太後的腰肢,粗粝的大掌直接撕扯掉西戎太後身上的織錦長裙,用熱烈肆意的吻堵住了西戎太後後面要說的所有話。
太後帳中衣物零落,滿室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