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味。”
趙聽淮扶住她,“别再退了,後面是桌子,再退你直接坐上去被供起來得了。”
祝平安一時氣竭,“能不能好好說話!”
“快聞!”趙聽淮有些不耐煩了。
祝平安垂下眼簾,鼻尖往前湊了湊,微微蹙眉,疑惑道:“很淡,說不上來。”
趙聽淮收回手,将木賊草放到自己的鼻尖青嗅,毫不意外的笑了笑,“确實沒什麼味道。”
“你在捉弄人家小姑娘。”江南晨扯着笑,一臉的戲谑。
趙聽淮冷冷回眸,肅聲道:“你怎麼還不走?”
“小藥童。”江南晨微擡下巴,揚聲道:“我可提醒你,這家夥可不是什麼好人。”
他大聲笑着,跨步出了南山堂。
祝平安撇撇嘴,手指絞弄着衣帶,沒出聲。
阿爹阿娘說過,看一個人不能看别人說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
趙聽淮雖然不會好好說話,但在對待她這個病人上面很是盡責。
而且......她現在不覺着趙聽淮有多讨厭江南晨,至少不像上午那樣,對他有極大的抵觸。
而江南晨,也不是故意找茬的人,他做的大多是為了杳娘姐姐吧?
祝平安愈發的好奇三人之間的故事了。
——
夜半子時,月明星稀。
祝平安起夜,繞過廊庑時,聽見另一處院子中似有小聲輕咳。
蓦地,她竟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周圍靜悄悄的,芭蕉葉梭梭作響,隐藏其間的蟬鳴不止,那廂再無聲響傳來。
祝平安抿了抿唇,她手心的汗将木棍潤的濕滑,險些握不住,背後的窗柩似乎沒有關嚴,甘草翻身的聲音清晰可見。
這麼晚了,是賊人,還是沒睡的趙聽淮?
她腳底微微拖地,舍棄了棍子,順着牆緩緩走去,袖口磨蹭着牆面發出沙沙聲,大概二十幾步,她摸到了兩處院子中間隔出的小門。
祝平安閉了閉眼,向前探出身子,輕喚出聲,“趙聽淮?”
連着喚了三四遍,都未有人回應,當真是賊?
趙聽淮的屋子就在這旁邊,往常一說話他準能聽見。
冷風撫過發梢,祝平安驚覺自己後背竟已濕透。
她的手不易覺察的顫抖起來,有些害怕的咽了口口水,擡手将鬓邊的冷汗擦去。
不管什麼,總得過去看看,好圖個心安。
祝平安要緊牙關,似渾身充滿了力量,摸着門便跨步而過。
趙聽淮拆了南山堂連着後院的門的木檻,其他的地方卻沒動。
她特意擡高了步子,裙擺拂過木檻時,險些被上面翹出的石釘鈎住。
倏地,一道沙啞、冷冽的聲音從暗處傳來,“是誰?”
祝平安猛地松了口氣,繃直的脊背彎了彎,連一直禁咬的牙齒,此刻都有些泛酸。
“是我,你怎的還未休息?”
她出聲,摸着牆面循聲而走。
忽地,一聲壓抑的鈍響在腳邊響起,骨碌碌的,似乎被她踢遠了。
她微微一頓,腦袋往旁邊側了側,耳垂輕顫,緊張道:“是什麼?”
言罷,一股濃烈的黃酒香從鼻腔蹿入大腦——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
阿爹每每釀酒,院子都會充斥着這種味道。
她忍不住嗅着,蒸熟的糯米混着梨子皮的香氣,釀酒後像是潮濕的桧木味。
不待趙聽淮出聲,她便已經答了出來,“是酒。”
趙聽淮坐在石階下,石階的棱條硌着他的背,讓他不得不将手肘撐着。
他在祝平安跨過小門時便看見了,然光線太暗,不曾想是她。
他饒有興趣的将目光随着那被她一腳踢遠,骨碌碌滾走的酒瓶。
那瓶酒還未開封,如今倒是開了,隻是一滴都沒進嘴裡,倒是可惜了天香閣新出的清酒,他就得了這一瓶。
他的手肘有些酸疼,重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懶散着将眼眸擡起,慢悠悠道:“今日的月亮很圓。”
“……”祝平安翻了個白眼,直言道:“我是眼盲,不是白癡!今日初一,哪來的圓月。”
趙聽淮擰眉,輕啧一聲,沉默的往後仰了仰身。
他盯着彎月,喉嚨裡擠出一句幹啞的話,“我瞧它日日月圓。”
“為何?”祝平安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