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幼兒園雖然距離陸家并不遠,但簡蔚每天要工作,是沒有多餘時間去接送小寶的,那麼小寶上下學就成了一個無法忽視的問題,或許會有校車專門接送?
簡蔚還在琢磨等會兒打電話問問學校的詳細信息,宋開在一旁開口對小寶道:“幼兒園每天下午五點放學,我會每天接送你,不用擔心見不到你爸爸。”
小寶的大眼睛頓時就彎了起來:“那真是太好啦,又可以上學,又可以和爸爸每天在一起!”
而簡蔚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宋開,他不明白,是陸家所有的仆人都會受到如此過分貼心的關切和恩惠嗎?
宋開可是陸俞風的貼身秘書,平常做的事比陸家兩位管家還重要機密,現在卻每天都要分出時間接送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孩子上學?
簡蔚古怪地打量着宋開,腦子裡又在思考自己對于陸家的價值。
從宋開锲而不舍要一個身份低微一無是處的他來陸家做仆人開始,他心裡就一直覺得有什麼堵着沒散開。
他沒有過硬的條件,甚至沒有讨人喜歡的性格,一貧如洗的他卻踏進了陸家做高級男仆,接觸名流世家,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麼呢?
簡蔚開始覺得自己當時還是太單純了,輕易地就被那十萬塊錢和高薪給砸得頭暈眼花忽悠過來了。
饒是長期生活在烏煙瘴氣凄風苦雨的低劣環境中,簡蔚也沒能練就出一顆八面玲珑世故圓滑的心,從小到大滿腦子的目标從不要被餓死凍死再到他和小寶都不要餓死凍死,執拗到有些愚笨,沒有時間去學習如何揣摩人的心理,對他來說,那不重要。
所以簡蔚陷入了茫然之中,他思考不出來自己在陸家的重大價值。
思考不出來的結果就是主動詢問。
于是他皺着眉,有些小心地求知若渴地放輕聲音說:“宋先生,你們陸家對待仆人都這樣好嗎?請我來你們家工作,不僅讓小寶和我一起住,還資助小寶上學,你們真是心軟的慈善家呀。”
宋開收回剪刀,淡淡地看着簡蔚那張滿眼疑惑卻又忍不住崇敬的單純臉龐,那雙漆黑的眼眸真是讓人忍不住想騙着對方玩兒:“馬上五點了,你等下還有茶藝課,快去準備吧。”
宋開沒有回答他,簡蔚也沒有糾結,因為他的眉間肉眼可見地多了幾分憂郁,看起來十分不喜歡上課:“是,我知道了。”
然後他又彎腰抓抓小寶的頭頂說:“小寶要聽宋叔叔的話哦,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陸俞風喜歡品茶,為此特地收購了一片茶莊來供他天然無害的茶源。
簡蔚作為一名高級男仆,煮茶是他必須要學會的技能,因此他的茶藝課要比其他的禮儀課時間多出半小時。
簡蔚正要結束今天的課程去吃晚飯時,陸俞風從外面回來了,負責茶藝課的老仆人張嬸便讓簡蔚端着他的煮茶成果去給陸俞風送茶。
陸俞風下車的時候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周身氣壓低到如同結了冰,路過的仆人都紛紛垂首避讓。
隻有小朱一臉委屈難過地抱着糯糯湊過去哼唧:“俞風哥,你怎麼才回來嘛,你看看我的臉,被糯糯撓了一爪子,會不會留疤啊?”
陸俞風停下來腳步看了他一眼,小朱那白皙裡透着粉潤的皮膚吹彈可破,尖尖的下巴上有一道細細的血痕,突兀得就好像在一張純潔無瑕的白紙上故意留下的髒痕,而那雙眼睛濕漉漉地含着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陸俞風擡手摸了摸小朱的頭發,絲滑的動作就像已經做過無數次那樣熟稔,他斂去眉間的陰寒,嘴角勾出一個極其輕柔的笑:“不會的,乖乖擦藥就好了,你先去玩兒吧,我有點事忙。”
陸俞風走進客廳大門,小朱跟得急,差點把懷裡肥胖的糯糯颠出去,眼睛亮亮地帶些渴求:“那晚上一起吃飯嗎?”
陸俞風似乎真的非常煩心,導緻一貫的風度沒有再維持,像是沒有聽到小朱的問話冷漠地大步未停朝旋轉樓梯走去。
跟到樓梯口的宋開伸出一隻手虛虛地攔住小朱說:“陸先生有事要忙,你現在不要打擾比較好。”
小朱望着陸俞風消失在二樓走廊拐角的背影有些失落地抿緊唇,察覺陸俞風此刻的心情确實不太好後就沒再黏着找苦吃。
陸俞風回到書房,坐進黑色書桌後的那把黑皮軟椅中,挺直的背脊在靠着椅背那刻微微放松了些,但他的眉頭仍舊凝結着一抹陰郁,像是壓抑着可怕的東西防止出籠。
陸俞風剛剛從一所名下的私人療養院回來,他看望了他的omega父親言浮安。
準确來說,是被通知去的。言浮安精神方面有很大的問題,受到過嚴重的打擊和非人折磨。
主醫師孫陽告訴他父親又犯了一次病,神智不清間進行了一次不像自殺的自殺。
為什麼說不像自殺卻又是自殺呢,因為言浮安的自殺方式是咬自己的食指。他用尖利的虎牙把食指磨破後就開始掉起了眼淚,嘴裡不停地說他好疼好疼,哭得臉上濕漉漉一片,然後一直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麼人。
這種自殘行為更像是要惹起什麼人的注意。
陸俞風隻把言浮安這種愚蠢的犯傻行為當做精神病人發瘋,畢竟他認為精神病人的思維方式沒什麼道理可言。
而他的另一個alpha父親陸白戈早已去世。
每每想到陸白戈的死因,陸俞風都忍不住要發笑,因為他那偉大的無情的沒有絲毫人性的父親,是為解救被綁架的言浮安的命中彈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