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行川來之前,簡蔚病房中剛發生一件大事。
那時病房中有四個人。
簡蔚有點低燒,躺在床上半睡半醒,意識迷糊,溫玉似的小臉泛着病态的潮紅,額發也有點汗濕。
陸俞風坐在床邊,拿毛巾給他仔細擦拭,用着平生從沒有過的耐心。
陸昭成也在。
隻不過對比起那一對卿卿我我的小情侶,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得知簡蔚出事當天,正在外地出差。
宋開知曉陸昭成脾氣,定是會不管不顧要來看簡蔚的,那時行事上便會落人把柄,于陸家不利,所以先斬後奏,他謊稱簡蔚沒什麼大礙,隻是一點皮肉傷。
陸昭成還是放不下心,處理完手頭要務後馬不停蹄趕來,卻瞧見這麼一副氣人場面。
“不是說隻是一點皮肉傷嗎?”陸昭成冷冷的目光掃向宋開。
宋開心下捏了把汗,正要解釋,陸俞風說:“行了,冷靜點,問什麼罪?是我要他這麼說的,不然你工作能安生?”
陸昭成心裡怒火與嫉妒交織,握着拳朝他大吼:“工作能有簡蔚重要嗎?!哥,你搶了我的人,現在還要我冷靜嗎?”
陸俞風冷笑,毫不客氣地蔑視自己弟弟:“你的人?簡蔚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人?你是标記他了還是他答應做你伴侶了?昭成,我一次次容忍你是因為你是我兄弟,别蹬鼻子上臉。”
陸昭成雙目瞪得通紅,牙根擠在一起磨出滲人的聲響,這段日子心裡積攢的怨氣如今通通一股腦湧向大腦,字字憤恨:“是我先認識他的。”
陸俞風聽了這話更覺可笑:“先認識又如何?簡蔚現在喜歡我,是我的人,這就是你要面對的事實。”
陸昭成上前兩步,大有要撕碎自己兄長的架勢,此刻簡蔚忽然醒了過來,嘤咛了一聲。
陸昭成頓時停住,箭步竄到床邊,俯身湊近,急切地快要哭了似的:“簡蔚,你醒了?”
簡蔚看見陸昭成皺着的大臉,暈乎的意識回籠了下,輕輕笑了:“二少爺,你怎麼來了?”
陸俞風對陸昭成沒有分寸的黏糊距離很不滿,伸手就要把人拂開,豈料陸昭成一把攥住簡蔚的手,捧在臉邊,含情脈脈說:“我哥身邊太危險了,你跟他分手,我帶你走,咱們去個不危險的地方過。”
陸俞風臉綠得跟王八殼似的,二話不說就扯開那隻弟弟狗爪讓他滾。
陸昭成拽着簡蔚的手不肯松,像強力膠水黏在了一起,沖陸俞風也嚷:“就是你欺負我!你沒道德心!搶弟弟的omega!世上就沒你這麼當哥的!”
陸俞風怒極反笑,反手就是一個響亮巴掌:“你他媽滾不滾?”
陸俞風手勁兒大得很,陸昭成一下就偏過去了臉,口腔裡彌漫着淡淡血腥氣。
簡蔚呆了一秒,他從沒見過陸俞風動手,還爆粗,反應過來後趕緊坐起來,看看哥又看看弟,心急火燎地勸:“你幹什麼打二少爺啊?”
陸俞風因簡蔚沒向着他感到生氣:“你沒聽他那些混賬話?”
簡蔚皺眉:“那也不好動手啊。”
他愁眉苦臉地看着陸昭成已經紅腫的半邊臉:“多俊的臉啊,給打成這樣。”
簡蔚的顔控屬性在這刻展露無遺。
陸俞風一口氣沒提上來,念在簡蔚是傷患,他得忍。
陸昭成目光烏鸷,看向一臉疼惜他的簡蔚。
他不在乎被誰打了,疼不疼,隻在乎簡蔚心裡人是誰,他不死心,又問:“我問你最後一次,你真的要和我哥在一起嗎?”
簡蔚被陸昭成眼裡濃烈到極緻的某種複雜情緒震撼到。
陸昭成的黑眸裡像是有兩團瘋狂扭曲的烈火,燒得旺,仿佛隻要一靠近,他就頃刻化成灰。
簡蔚忽然意識到,陸昭成對他以來的感情是誠摯的,不是閑暇時逗趣的。
但他無法面對這份感情。
簡蔚眼神閃躲着垂下臉,輕輕點了點頭。
陸昭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
簡蔚擡起頭,看着他。
窗外麻雀掠過,留下一片灰羽。
陸昭成離開了病房,陸俞風讓宋開也一起出去了,還虎着臉叮咛簡蔚,以後陸昭成要是再騷擾他,就狠點心揍他。
宋開關上房門,轉身時被一隻力大無窮的拳頭猛擊了腰腹,疼得他立刻五官微扭,靠在牆上蜷起身子。
陸昭成筆直地站在他身側,青筋暴起的拳頭還握着,他聲音滲着冰碴子,冷得讓人毛骨悚然:“宋秘書,我警告你,簡蔚的任何事都不允許隐瞞我一點,尤其關于他的健康。”
宋開痛苦地點頭。
陸昭成平複着心情,如果簡蔚這次沒挺過去,他是不是就見不到簡蔚最後一面了?宋開這個狗跟班簡直該死!
陸昭成走後沒多久,沉行川就帶着樂雁來了。
此刻陸俞風正在給簡蔚擦拭脖子,他悶出了汗,身上不舒服。
剛擦完,沉行川就進來了,也沒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