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斯是個好人……說不定沒有那麼好，但是在老家，至少在西洛的判斷之中，萊克斯是個好人。

他從沒有和萊克斯紅過臉，隻要他稍微扮一下可憐，萊克斯就會心軟，會歎一口氣，用言語告訴他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西洛總是顯得叛逆，他會背着萊克斯出門，跑到了辛迪加那邊，不聽他的話直面終極人，還和夜枭的弟弟成為朋友……一樁樁一件件，西洛總是背離他的想法。

但不論他做了什麼，萊克斯也隻是罵他一頓，最後還是會冷着臉幫他處理一切。

就算終極人想殺他，萊克斯也會拿着藍氪石拉他一把。

他們從來沒有吵過架，萊克斯滿足不了西洛的許多期待，可他作為一個父親，是絕對合格的。比那個罪惡的世界99%的父親都好。

所以，西洛從沒有想過——萊克斯會背叛他。

哪怕他站在了終極人那邊，哪怕他做了那麼多壞事，哪怕他破壞了萊克斯那麼多的計劃——但那可是萊克斯啊？萊克斯怎麼可能會因為我失敗？

西洛委屈地想。

所以……萊克斯怎麼能背叛我？

【你要去哪？】那一天，萊克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西洛把墨鏡往上擡，他懸浮在半空之中，語調之中帶着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急切：【去找理查德，我聽不見他的心跳了。】

【哥譚含鉛的建築不少。】萊克斯·盧瑟翻閱着手裡的什麼資料——他總是很忙。

聽懂了對方話語下的潛台詞，半氪星人撇撇嘴：【可是我聯系不上他，以前我找他他都會回我的。】

惡棍就是這點好，他們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喜惡，也不用擔心身份暴露帶來的危害——就算理查德大咧咧對全世界說他唯一的朋友是終極小子，也沒有人能對終極小子下手。

所以每次聽不到理查德的心跳，西洛就會先發個信息問對方在做什麼。

理查德總會第一時間回複他。

但這次理查德沒回他，而且他在失去消息前，剛和夜枭吵過架。

西洛每次不高興的時候都會找理查德抱怨，這次理查德竟然沒來找他，這已經很不正常了。

他和萊克斯說完這句話，正打算往外飛，房間裡的窗戶卻猛地關上了。

因為萊克斯的教育，不會主動破壞玻璃的西洛下意識停下了腳步——他對萊克斯沒有任何防備，所以就算是這樣，也隻是疑惑地回過頭：【萊克斯？怎麼了。】

而下一秒，明媚燦爛的黃太陽光第一次出現在了這個空曠安靜的房間之中。

會因太陽失去能力的半氪星人猛地從半空墜丨落，他因太陽光顫抖恐懼，然而在罪魁禍首靠近時，那雙泛紅的藍眼睛裡，卻依舊透着不自知的孺慕和茫然。

半氪星人哪怕被如此對待，也依舊信任着創造自己的人類——這一件事已經足夠令人發笑。

【萊克斯……？】

【抱歉，你今天不能離開這裡。】萊克斯垂着眼看着他，眉眼間是終極小子此刻看不懂的憐憫。

此時的西洛不明白，他以為是自己又在什麼地方惹萊克斯生氣了。

直到——他見到了那裝着理查德的六個禮物盒。

……

“西洛？西洛——”提姆拍了拍看起來情緒不高的同桌，擔心道：“你要不要再請假幾天？”

“嗯？”西洛回神，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發現一節課已經過去了。

“沒事，我隻是在想一些事。”卷發的少年很快将原本的思緒丢在腦後，對着提姆說道：“今晚要不要來我家玩？我買了新的遊戲。”

提姆一愣，他很想答應，畢竟西洛的精神狀态明顯不夠好，需要有朋友在旁邊。

但是……

“抱歉，我哥哥今天要回哥譚。”提姆回答道。

因為貓頭鷹的事情，他聯系了迪克，迪克說今天會回來。

西洛有點失望，“好吧。”

時間很快過去，他們放學時一起往校門口走。今天的太陽不錯，西洛打着傘，和提姆随意聊着天。

“不過你竟然有兄弟，我還以為你是獨生子。”西洛感歎道。

“我的确是獨生子，這件事比較複雜……總之，迪克很照顧我。”提姆解釋道。

他們剛走出校門，就聽到了周圍的喧鬧。一個長相帥氣的青年正斜靠着一輛摩托，唇角帶着淺淺的笑意，看到了提姆，那個青年臉上的笑意變得更加鮮明，他揮揮手打了個招呼。

提姆有些無奈。他正想和西洛介紹一下迪克，回過頭，就看到西洛撐着的那把黑傘從中間莫名折斷，往着身後墜去。

害怕陽光的人即将完全暴露在太陽之下。

提姆吓了一跳，甚至忘記了掩蓋自己的身手，抓住那把折斷的傘，重新幫西洛撐起。

提姆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注意到西洛泛紅的雙眼，立刻關心道：“怎麼了？剛才不小心曬到了嗎？”

但是西洛沒有任何回答他的餘裕。

他隔着傘，猝不及防地見到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他看着那個身影向他靠近，伸出手對他自我介紹。那個有着熟悉面孔的青年對他說：“你好，我是理查德·格雷森。”

【竟然是半氪星人？這太有趣了，你叫什麼？我是理查德·格雷森。】

那道早已消失的心跳聲，曾經的錨點，帶着陌生的律動，在他耳邊重新響起。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