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裴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房内大門緊閉,左右不見風聲,空落落的庭院竟憑空冒出個大活人。
裴晟接話道:“若是能回來,是平安健康地回來?還是身有殘缺,空有軀殼地回來?公子你不能隻看結果吧。”
沈出瑩沒料到裴晟會過來。客棧裡十幾個傀儡也是一筆難纏的案子,若是直接動手殺了,不免惹百姓非議;若是出示證據,也不好證明。
她算是發現了,緝妖司捉妖,妖怪易伏,棘手的是藏在後面的天理倫常。
裴晟伸手攬過沈出瑩的肩膀,偏頭湊近道:“你确定就三人嗎?”
沈出瑩快速掃了一眼柏文:“如果他沒騙我的話。”
老太眼看家裡人越來越多,他兒子以前雖愛唠嗑,時常跟三五好友一同吃酒,但都是粗人。
沒有兩個長得這麼俊俏,她卻一點印象沒有的。
她琢磨出一點不對來。
直覺告訴他,能有這種氣質的必然是大富大貴的人,不會跟他們這些平民小戶做什麼糾纏。若是真找上門來了,多半是自己家裡作了什麼孽,他們不是要搜刮這個,就是要拿走那個。
可是他們一窮二白的,有什麼好拿走的呢?
出人意料的是,大門猛地被一腳踹開,兩塊闆子不堪重負,咽氣一般倒在地上。
來人是裴晟。
身後數十個金吾衛手持長戟,肅穆莊嚴,齊齊圍住院子。
沈出瑩想迅速撤開身邊這個“裴晟”的桎梏,“裴晟”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手腕,淨扯着她往身上拉。
“别走啊,我一開始就是看上了你的。”
沈出瑩喝道:“滾開。”
她手肘施力,冷靜拔刀,重重劈向“裴晟”。
“裴晟”往後一閃,冷不防挾持上杜和青,一手掐上他脖頸。
事情轉變地猝不及防,老太心裡又急又燎,慌慌張張站起來。她根本沒弄清楚情況是怎麼樣的,僅僅知道賊人進入家門,似乎試圖虜住他兒子。
沈出瑩:“……”
她瞪了一眼柏文,當胸一腳,将柏文踢地倒飛出去。不等對方喘息,一刀紮上他心口。
她右腳踩上匕首,狠狠壓了進去,将他釘到地上。
“敢騙我。”
柏文一口銀牙含.着血,怪笑道:“繁衍才是一個族群最終目标,這你都想不明白?”
金吾衛簇擁下的裴晟半帶嘲諷,半譏笑道:“拿下這妖人。”
“裴晟”挾持杜和青,一從竈戶出來,俨然換了一張臉,跟沈出瑩别無二緻的臉。
老人這才驚覺家裡遭了賊,而賊人還是她親手領進門的。她痛苦地叫出聲,雙膝跪地,苦苦哀求“沈出瑩”千萬不要動手,求官爺放過他們一家。
“官爺官爺,我兒子是個好人,他絕對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求各位官爺行行好,千萬要救他。”
悲戚的老人哭訴着,爬跪到一點點蹭裴晟腳邊,想扯住他褲腳,靠自己的可憐求求官家人。
她伸手一撈,摸了個空。
好似這人渾身都是虛的。
裴晟蹲下來,身形一晃,露出跟一樣“杜和青”的臉:“娘,是我啊。”
老人吓得往後一倒,整個人都開始顫.抖,心髒如同打鼓一樣地狂敲。
精神大起大伏後,她終于撐不住昏了過去。
“沈出瑩”放開杜和青,杜和青眉目間黑壓壓地透着陰沉。為了騙過那個捉妖師,每一段記憶,他都反複咀嚼、品味,試圖讓自己完全沉浸其中,仿佛自己就是原主本人,讓那捉妖師從他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中,都深信不疑他對這一家人的愛是發自肺腑、刻骨銘心的。
然而,也許是入戲太深,他一時竟難以從這虛假的僞裝中抽離出來,回到自己原本的真實狀态。看見阿娘這副模樣,說不出的難受。難受到差一點他就要一腳邁出去,把人扶起來,帶着她遠離是非之地。
杜和青覺得自己有點瘋了。
沈出瑩一腳踩着柏文,腳底的柏文還在垂死掙.紮,拽着沈出瑩的褲腳,嘲諷道:“你若是直接大開殺戒,根本不會落到這種境地,你到底在等什麼?等你們家大人的口谕,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沈出瑩居高臨下睨着他,重重踩了一腳,靴底碾着他的傷口,重重壓下去。柏文咳出一口血,冷怒地笑起來。
她原也不信杜和青的伎倆,僅是想着怎麼能讓老婦人先一步知道她家裡人不是她家裡人。
“我需要向你解釋?你算個什麼東西。”
門外隻留守兩個金吾衛做個假架勢,其餘人兇光畢露,惡狠狠瞪着沈出瑩,仿佛他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叩待解決。
不多時,已有人沖了上來,長戟狠辣一挑,快地近乎要出現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