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看向的地方是沈出瑩,她伸直食指,挨個精确地指出三人所在方位。
裴晟:“你眼睛看得見?”
姑娘:“看不見。”
姑娘聽裴晟的口音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
之前村裡來了不少外地人,都是城裡來的,口音跟面前的男人大差不差。
都是那種一聽就能聽出來是衣食無憂的人。
窮人跟富人天生對立,她最讨厭的就是看見比自己有錢的人存在。
于是她沒好氣解釋道:“你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團氣,在肚子那裡。我能看得見,你的很虛弱,但也比普通人強得多,你旁邊這位很強。”
旁邊這位很強的沈出瑩:“姑娘,我們沒有惡意,我們是……”
姑娘打斷道:“管你們誰誰誰的,想來我們家醫病,沒門!我娘早死了。你主子早生幾年估計有的救,現在還是能吃點愛吃就多吃,少睡會兒覺,多享受享受吧。”
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說裴晟命不長久,蘇以一聽便站不住了:“你胡說什麼……”
不出所料,姑娘誤會他們了。不過,還好沒有把他們當成什麼惡徒,引來村子裡七大姑八大姨什麼的。
既然這間屋子原主已經回來,他們也不能再鸠占鵲巢,相互看了幾眼,準備出去再尋個住處。
“咚咚”。
有人敲門。
“白盈,我是胡文。”一道不高不低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語氣活泛,隐隐上揚,聽起來那人很開心。
白盈登時一愣。她屋中還有三個外地人,而且有男人,應該不止一個。
那些外鄉人揣着鼓鼓的錢袋來到村裡,可這窮鄉僻壤的,連個像樣的客棧都沒有。聽說有人幹脆在村口搭起簡易窩棚,也有人掏銀子借住在村民家裡。
最傻的是那些住村民家的。主人家漫天要價,他們竟也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應了,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掏。
真是财大氣粗。
也正是因為他們财大氣粗,村裡人都搶着要這些外鄉人住自己家,畢竟他們掏錢爽快,給的又多。像白盈這樣的普通人家,平日裡哪能碰上這樣的好事?
為了不造成什麼誤會,她慌忙道:“别出去,快快快,先藏起來!”
裴晟朝蘇以道:“你躲到屋裡去。”
随即拉着沈出瑩的胳膊進入竈屋,在他們合門的間隙,鎏光鳥也撲棱着飛進來。
“來了!”白盈動作刻意放緩,慢吞吞開了門。
胡文左邊腳拄着拐杖。見白盈開門,熱情一笑,“今兒怎麼這麼慢。”
白盈單手叉腰罵道:“真把自己當二大爺了,給你開門就不錯了。”
胡文:“好好好,我錯了,大小姐。”
說完,他目光忽地一滞,不自覺被白盈肩上那點金屑咬住。
胡文笑意變淡,道:“你肩上有白粉,好像不幹淨。”
胡文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可能是面粉,我下午就把衣服換洗了。”
往日胡文進門,并不會将門掩嚴實,僅虛虛關着。畢竟一男一女,怕惹什麼非議,他胡文無所謂,但是白盈還是個姑娘家。日後,也定是要嫁人的。
可今日,胡文猶豫再三,嚴嚴實實地關了門。
“我去幫你做飯。”胡文提着一籃子菜,“你不方便。”
“等等!”白盈一着急想拉住他,卻摸了個空。
胡文伸手讓她碰到自己的袖子:“怎麼了?”
“我不餓……不想吃飯。”白盈扯謊起來臉不紅,心不跳,“清早吃太多了,現在還撐着。”
胡文不信:“你瘋了?你家裡哪有吃的?”
白盈手上死死拽着胡文的胳膊,嘴上還沒想好什麼措辭:“呃……”
胡文見她神色異常,偷偷瞧了竈屋一眼,又看向白盈。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你家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竈屋内,鎏金鳥和沈出瑩起了争執,沈出瑩一直在揉捏鎏金鳥脖子下面那塊軟軟的毛。
鳥嫌煩了,就拿喙嘴啄她。
沈出瑩一疼,反手用兩根手指提起鎏金鳥的後頸,鎏金鳥頓感渾身一麻。
命脈被這人捏住了!
它撲棱着翅膀想去找主人訴苦,因為眼前這些人似乎還忌憚它主人。
主人就是天底下最牛的!
裴晟責怪地看了沈出瑩一眼,口型上在說:“别鬧。”
他一拳虛握上鎏金鳥,将它擱置在自己肩上。
鎏金鳥不安于此地,輕盈地跳到裴晟頭上,發現自己站在這裡,不僅在高度上頗有優勢,俯視那個人類,而且無論它怎麼攻擊剛剛玩弄它身體的人,那人都不敢還手。
它一朝得了勢頭,不禁忘形起來,在男人頭上蹦蹦跳跳,細爪子勾起幾根發絲。
沈出瑩挑眉,見裴晟眼角抽了抽,到底沒擡手趕它。
白盈點了點頭。
她家裡确實有其他人,還不少。
“你傻了。”胡文反握住白盈的袖子,問:“村頭那塊來了不少安營紮寨的外地人,我們村子一窮二白,他們來這裡喝西北風麼!定是看上了什麼東西……”
胡文這話說的又急又快,聽語氣就知道是重要信息,沈出瑩狐疑地扒在門上偷聽,怕錯過什麼細節。
白盈擰眉。
在撿到小麻雀的時候,那家夥一身傷,摸到它的時候以為是被雨淋透,白盈後知後覺想起根本沒有下雨,那是摸到了一手血。
而且,她能看見那隻麻雀跟普通的麻雀不一樣,小小的身軀蜷着很大的氣團。
金光閃閃的,忽明忽滅地跳動着,很漂亮。
倘若那三個人真的是來找小鳥的,根本不會理會凡人白盈,單憑其中的那一個人,就可以屠遍村落。
白盈睜眼瞎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鎏金鳥終于疲倦,它累過頭了,直挺挺從裴晟發間墜落。
裴晟伸手去接,那鳥兒便軟軟地落在掌心。
胡文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