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細微的聲響,白色的真絲窗簾被拉了起來。
從露台傾瀉而進的陽光,照亮了鋪就着淺咖色實木地闆的辦公室。
壓着cc-tapis手工羊毛地毯的深灰色的岩闆桌旁,擺着張米白色的帆船沙發,沙發的正對面就是一架裝飾作用的三角鋼琴。
一眼看過去,低調又奢華。
安靜的環境中,隻有沙沙的翻頁聲,和鋼筆在紙上摩擦的聲音。
這時,一道開門聲突兀地打破了室内的寂靜。
門都不敲直接走進來的人,仿佛對這裡極為熟悉,把脫下來的校服外套朝桌子上一扔,就自顧自地在沙發上坐下。
一旁的助理隻當沒有看見,默不作聲地整理着文件。
坐在辦公桌後的alpha擡頭看了一眼,一邊翻看文件,一邊漫不經心道:“真難得,你今天竟然有時間過來。”
坐在沙發上的人,翹腿換了個姿勢,一道光線正好落在他面孔上,他擡手遮了遮,手腕上黑繩的轉運珠在光下一閃而過——正是尹知希。
他說:“雖說是學生會長,但是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
alpha歎了口氣:“怎麼說我們也算‘情侶’,關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一陣風挑開了窗簾,探進更多的陽光,将将照亮他那具有極強特征,隻看一眼就能烙印進人記憶裡的五官。
很斯文的一張臉。
眼是丹鳳眼,眼尾狹長,眼皮單薄,因沒照進光而漆黑的瞳色,顯得深沉且難以捉摸,左眼眼角下的一顆小痣卻為他的面容增添幾分姝色。
走歐式學院風的聖恩西諾校服,穿在他身上,有股難言的貴氣,如同從中世紀的油畫走出來般。
難怪學校裡有那麼多omega喜歡他。
可惜了,現在在他面前的是尹知希,而他們不僅性别相同,就連這個所謂的‘情侶’也是假扮的。
見對方懶得搭理自己,江維翊換了個話題:“那些人最近沒找你麻煩?”
尹知希知道他口中的‘那些人’指的是誰。
因為窗外陽光正好,辦公桌毗鄰落地窗的江維翊沒開燈,這讓坐在沙發上微微側頭的青年,本來在陽光下,顯得漂亮柔秀的眉眼,又在籠下的陰影中顯出些陰鸷來:“他們最寶貝的alpha兒子最近跟人‘飙車’摔斷了腿,哪還有時間關心我?”
“飙車?哦——飙車。”江維翊語調幾度變幻,“借口倒是找的不錯。”
“你人不怎麼樣,手下人辦事倒是挺利落的,那個老東西快把監控翻爛了,也沒找到什麼像樣的線索。”
“以為是自己仇家幹的,氣得冠心病複發了,到了現在還半死不活地躺在醫院裡。”尹知希說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的父母過世後,那些所謂的親戚便當他也死了,對留下的遺産虎視眈眈。所以他拜托江維翊幫忙,想着給對方找些‘小麻煩’,才有了這次的事情。
“還真是家門不幸。”聽江維翊語氣,仿佛還怪為他們惋惜似的,隻他噙着笑的唇角,又顯出不是這樣。
尹知希來這裡,并不單純是為了和對方分享這件好事,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目的。
他拿出手機,擺弄了下,江維翊放在一旁的手機就傳來一陣震動。
江維翊拿起手機,看了眼他轉過來的個人點數後面那一串零,略有些詫異地輕挑眉梢:“一萬二——我倒是小看他了,也許不應該這麼早讓他退學的,不然還能拿到更多的點數。”
“這還沒算他轉出去的五萬。”尹知希說,“可惜那五萬是拿不回來了。”
“辛苦了。”
江維翊拿起手機,準備給他彙過去一部分點數作為酬勞,已經提前預判他行為的尹知希就開口道:“不用了,我自己的那份已經領過了。”
“……你拿了多少。”
“三萬。”
他就知道。
江維翊被氣笑了:“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能記得給我留一份?”
聽着他們若無其事地瓜分着,隻因為當衆質疑了一下江維翊的決策,就被江維翊逼的退學的同班同學的個人點數,身旁的助理低下頭,眼觀鼻鼻冠心,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透明人。
“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不過你欠我的的确不少,要知道今天我可是又被你的‘後援團’攔住威脅了。”
“哦。”江維翊回得很心不在蔫,“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好吧,看來會長大人并不是很感激我,太令人傷心了,可能下一次被攔住的時候,我會因為傷心過度,一不小心就把會長的聯系方式給出去。”
“……”
“嗯?”
“……我會讓人去警告他們的,現在可以了嗎?”
尹知希于是不再說話,仰面靠在沙發上,雙手疊在腦後,半眯着眼,姿态說不出的懶散——跟他在杜從容心裡的美好形象,全然兩模兩樣。
在互知底細的人面前,他就懶得繼續端着,裝什麼善良溫柔好學生了。
哪怕江維翊不是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現在打量着他,依然有一種幻滅的感覺。
雖然他和尹知希為了各自的利益,暫時結成了‘同盟’,但這并不代表他們的關系有多麼親密。
恰恰相反,江維翊對喜歡裝柔弱的白切黑沒興趣。至于尹知希,早在剛認識的時候,對方就說過讨厭自己。
看他這幅模樣看的生厭的江維翊,在文件上簽了幾個字,狀似不經意道:“說起來還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