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闆?今日江宜蘇在店裡?
展顔耳尖一動,左鑽右鑽地穿過人群到了隔壁。
哪個是江宜蘇?展顔張望着,是那個站着為客人添妝的?看着不像。
猛聽得貨架之後“咣當”一聲,接着是一個亮得炸耳朵的聲音響起:“讓讓!店裡新采的花蜜到了!”
人群自動分開條道,展顔隻見個穿着石榴紅衣裙的女子,手裡穩穩端着一個瓷罐,她梳着的發髻上沒有戴什麼珠翠首飾,隻是插着兩支金步搖,随着動作叮當作響。
眼角點着兩顆朱砂痣,笑起來時,左臉頰有個深深的梨渦。
“對不住對不住!”女子把瓷罐往櫃台上一放,袖子撸到肘彎,手上的金飾嘩啦啦地響。
“将這花蜜加到珍珠粉裡調制,姑娘的臉隻怕是還會白嫩不少呢!”女子對着之前誇贊不止的那個姑娘道。
“今日真是巧了,碰見江老闆。”
江宜蘇将袖子放下來,說話時眼睛裡閃着光,明明和展清夢一般大的年紀,舉動卻要活潑許多。
展顔張了張嘴,看着江宜蘇神采飛揚的樣子,又看看阿姐規規矩矩的模樣,突然覺得平日裡自己的跳脫頑皮都算不得什麼了。
将花蜜的諸多事宜與下人交代好,江宜蘇三兩步走到香膏台前,指尖在旋轉桌闆上輕輕一推,馱着香膏的小金馬又開始轉起圈來。
“這位姑娘,可是想要挑一款香膏?”注意到展顔站在桌邊,腰間又沒有佩戴香囊,江宜蘇猜測道。
展顔點點頭。
“看姑娘的衣着,想必是官家小姐,可有什麼喜歡的花朵,宜蘇為你選一選?”她笑着說道。
不等展顔回答,隻見江宜蘇走過來繼續道:“姑娘皮膚白。”
她擡手停住旋轉的桌闆,拿起一個粉瓷的罐子遞到展顔面前:“得配這薔薇膏,甜而不膩,正配姑娘。”
江宜蘇用手指抹上一點香膏,輕輕在展顔的耳後抹上一抹,頓時,薔薇的香氣霸占了展顔的鼻腔。
展清夢道:“這香氣與阿顔很配,阿姐給你買下了。”
“那阿姐你喜歡什麼樣的,我給你買!”
展清夢搖頭,但展顔已經搶先道:“江老闆,我阿姐喜歡香味淡一點的。”
隻見江宜蘇變戲法似的從桌上拿過一個月牙白的瓷盒,盒蓋上雕刻着茉莉圖案,打開蓋子,是半凝固的乳白膏體,彌漫着一股似有似無的冷香。
“這是今年采來初開的茉莉制成的,提煉時用的是清晨的朝露,香得幹淨,姑娘試試?”
茉莉的,展清夢一定喜歡,展顔不禁想到,這江老闆可真會挑。
展清夢指尖沾了點膏體抹在自己的腕間,忽而輕聲問道:“可有更淡一點的?比如……近乎無香?”
江宜蘇挑了挑眉:“近乎無香?”
展顔湊到展清夢面前:“阿姐你不是喜歡茉莉嗎?怎麼突然不喜歡了?況且香膏本就是圖一個香氣四溢,哪有近乎無香的。”
在展顔疑惑的目光裡,展清夢低頭看着手裡的瓷盒,面頰泛起微微的紅暈:“狩獵那日,我見到有姑娘送了祁小将軍一個香囊,被他原路奉還了,想必是習武之人聞不慣太濃的花香。”
展顔聞言神色一下子振奮,抓住展清夢的肩膀搖晃道:“阿姐你居然為了祁澤川換香膏?你怕不是……”
展顔大膽猜測,展清夢這是已經開始在乎祁澤川了。
“沒有的事。”展清夢連忙否定,“我隻是偶爾想到罷了。”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但是既然展清夢還在試探階段,展顔也就先不戳破。
“阿姐你放心,不管你戴的是什麼味道的香膏,那祁小将軍喜歡的就是什麼味道。退還香囊是因為他不喜歡送香囊的人,但若是他的心上人,自然是什麼都稀罕。你信我的。”展顔對展清夢眨眨眼。
“真的?”
“真的。”江宜蘇接話道,她方才在邊上已經聽了一耳朵,“剛才聽兩位姑娘的對話,想必二位就是展家的姑娘吧。這香膏本就是為女子而生,不為讨他人的喜歡,姑娘心悅哪一個便是哪一個,喜歡的自然喜歡,怎能委屈自己成全他人?”
“就是。”展顔點頭。
“再者,我這茉莉香膏裡還加了安神的合歡花,若是展大姑娘與祁小将軍兩情相悅,自然保準祁小将軍聞了……心神蕩漾。”
江宜蘇說完,嘴角上揚。
展清夢臉頰绯紅,剛想開口辯解就被展顔推着走去結賬。
展顔邊推着展清夢邊回頭對着江宜蘇道:“今日多謝江老闆了!”
展顔想到,這江宜蘇可真是有趣,同道中人,可以深交!
指不定日後就有相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