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回府躲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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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去哪!”安福見自家公子突然跑出來趕忙問道,手下一松放開秋果,擡腳就跟上祁浮生。
“别跟過來!”祁浮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沒有喝藥的事情,要是最後被父親知道了,一定會強制讓他重新續上的。
腳步略帶虛弱地跑出巷子,祁浮生快步找到一條無人的昏暗小巷子,胸腔痛苦地劇烈起伏,他靠在院牆後,逐漸滑坐在地。
最熱鬧,是花朝。
可如今,這巷子裡現下寂靜得可怕,十幾丈之内,仿若隻有他一個活物,能清清楚楚聽見他痛苦的喘氣聲,再沒有其他聲音。
這才是本應該屬于他的花朝,孤獨的,寂靜的。
他本就不應該存在于溫暖之中,那是他不該奢求的,不敢觸碰的。
頭痛欲裂,臉上逐漸滲出細汗,祁浮生雙手抓地,指尖因為用力,在地上磨出幾道隐約的暗紅色痕迹。脖頸因為忍耐疼痛開始泛起紅暈。
有東西劃破他的記憶,橫沖直撞地闖入他的腦海裡。
草地上架起了篝火,耀眼奪目,吸引着祁浮生的目光。男女老少穿着長袍長裙,站在篝火周圍盡情地跳着舞,火舌舔向夜空,将每個人的臉都映成暖紅色,衣袖上的銅扣和發上的銀飾在火光的照耀下閃爍,天上一片星光,地上也是一片星光。
“阿爸!”一個八歲的少年喊道,聲音雖稚嫩但卻帶着一股天生的傲氣,“看我今日新獵得的狐狸!”
少年跑到一個男人身邊,驕傲地将身後洗淨的白狐擺在男人面前。那白狐毛色雪白絨密,光澤透亮。
“哈哈哈!”男人爽朗的笑聲響徹着整個夜空,他拍拍少年的後背,“我兒頗有我當年的風采啊!”
“我要把這隻白狐做成狐裘,送給阿媽!”少年說着,眼睛亮亮地看着男人身邊坐着的一個美婦人。
那婦人伸手慈愛地摸着少年的頭,歡心道:“阿媽有你阿爸送的狐裘,你的狐裘啊,到時候是要送給自己心悅的姑娘。”
“安兒沒有心愛的姑娘。”少年道。
“會有的,安兒以後就會有的。”
婦人笑眯眯繼續道:“那姑娘會讓安兒以後念念不忘,會讓安兒想把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都給她。”
有人往篝火裡撒了一把香料,青煙騰起,空氣裡彌漫着茴香與肉香混合的氣味。火焰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人們歡樂地又唱又跳。
“主君天福!”
“君後地福!”
“小主君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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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顔帶着秋果跑回街上的時候,正巧趕上了京城裡的遊燈。
街市上的人與酉時那會兒相比多上了許多,除卻給遊街的花燈騰出來的一條窄窄長長的道,一旁的路兩側都是人,鋪子裡也都站滿了,很難找到一處空餘的地方落腳。
長街盡頭,遊燈的隊伍已經緩緩走來,随着一陣敲鑼打鼓的樂聲愈來愈近。
展顔和秋果被擁擠在路兩側等着看遊燈的人們不斷擠壓着,推搡着,逐漸推到最前一排。
等會兒從這條路往前走,過一座小橋就可以很快回到展府。
展顔踮腳向路盡頭望着,在心裡盤算起來。
“哎!”
不知道哪裡伸出來的一隻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狠狠地在展顔的左肩上推了一掌。
本就踮着腳重心不穩,被這麼一推,展顔直接向前一個踉跄,往地上栽去。
就在她以為要摔個狗吃屎時,一隻手及時挽住她的胳膊,将她整個人輕輕松松地撈了起來。
身後的遊燈隊伍正巧經過,将路嚴嚴實實地分成了兩半。
借着力站穩,展顔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裝,擡頭欲與這位扶住她的好心人道謝。
隻見面前之人戴着一張金色的面具,蓋住了眉眼,隻能看到下半臉。但看他衣着規整華麗,手持一柄折扇,那面具也是雕琢得極為精細,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
“多謝貴人出手相助。”展顔行禮道。
那人卻隻是笑着,也不開口。
“姑娘!”
展顔聽見遊燈隊伍對面秋果的叫喚聲,但被擋着,看不見她的人。
遊燈很長,一時半會兒過不完,展顔隻能耐心等着。
“秋果你放心,我在這呢,一會兒等遊燈結束了我就過來!”她擡高聲音喊道。
隻聽身後那個面具人輕笑出聲。
展顔回頭。
面具人輕點着手裡合着的折扇,低語道:“展二姑娘何必如此心急,既然在這人海裡遇上了,也是說明你我有這緣分,不知姑娘可否賞我一份薄面,上這金頂閣聊上一聊?”
面具人說着,擡手指指身後的金頂閣,那座京城裡最富貴的酒樓。
“你認識我?”展顔疑惑,自己何時認識一個面具男?
“見過兩次,但姑娘恐怕不記得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