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軒這一嗓子,着實把他爹曹憫吓了一跳,這位工部侍郎手腳并用,慌忙站起身就對着坐在主位上的傅朝塵彎腰行禮,兩隻遍布着皺紋的手掩在袖子裡,不住得發抖,連帶着袖口的衣料也是肉眼可見地顫着。
自從三殿下回京,朝廷裡的勢力就開始暗暗分流,工部本就與太子關系匪淺,這次站隊工部原欲立于太子身後,但是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
一開始工部尚書也是這般的立場,但狩獵那日,太子将江南航線交由三殿下手下,江南的航線在工部這裡算是很重要的銀錢來源,尚書更是在這條航線上撈了不少好處,自然是航線在哪,他便在哪。
尚書如今倒戈偏入三殿下,而他一個尚書之下的侍郎自然被當作擋箭牌,如今是左右為難,不能讓太子生疑,也不能觸怒了三殿下,今日生辰宴本就已經是提着一顆心,夾着尾巴做人,可曹軒這一喊,曹憫也不知是福是禍。
“殿下!犬子出言莽撞,還望殿下莫要怪罪!”曹憫歎道。
誰料傅朝塵一點發怒的迹象都沒有,反而爽朗地笑着,開口:“哈哈哈哈哈,曹公子性情着實爽快,曹侍郎倒是得了一個好兒子啊。”
曹敏虛汗直往下淌,聞言愣住,但好在三殿下确實沒有生氣,便苦哈哈地咧着一張笑臉識趣地坐下。
“展二姑娘。”傅朝塵開口,展顔不得不認命擡頭,“今日展二姑娘拿到這份本王特意準備的菜肴,這運氣,本王竟也是羨慕得很呢。”
羨慕?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展顔無力吐槽。但吐槽歸吐槽,這個時候還是要端起一個笑臉的。
“多謝殿下美意,我——”
展顔的話被打斷。
展五德放下酒盞,酒盞與桌面碰撞發出脆響:“殿下,小女福薄,恐怕是受不住殿下這番用心準備的佳肴啊。”展五德眼裡滿是擔心,三殿下的心思在他這裡早已經不算是什麼秘密,但他還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
“哎。”傅朝塵擺擺手,眼裡帶着笑意看着展顔,“就是普通一道吃食,有什麼受不受的住的,太傅言重了。二姑娘可有嘗過,可是還和胃口?”
“這……”展五德被晾在一邊。
展顔被傅朝塵注視着,看着面前琉璃盞裡的糖梨不敢動,但是傅朝塵那眼神仿佛就在說她要是不嘗嘗,今天這場生辰宴是不會繼續下去的。
這裡面不會放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吧?展顔揣測,嘴角輕微抽動。
這麼想讓她喝,不會投了什麼為了控制她的慢行毒藥吧?
展顔察覺到一旁的祁浮生捏緊了拳頭,編輯大大快救她啊,但衆目睽睽之下展顔不敢扭頭去看祁浮生。
“叮——”
熟悉的聲音在腦海裡出現,是系統,肯定是祁浮生叫來的,啊啊啊,還得是他呀,展顔都緊張到忘了系統這一茬了。
“宿主宿主,發生什麼了?”統統道。
“快幫我看看這份糖梨裡有沒有下毒啊?”展顔想到。
“呃……這個……”統統猶豫。
“你不會看不了吧?”
“……是的。”統統尴尬。
展顔天都要塌了。
“但是别擔心宿主,還有一個辦法可以知道這裡面有沒有下毒!”統統趕忙道,重拾起展顔的希望。
“什麼辦法!”
“統統可以感知到宿主的身體健康狀态,所以宿主隻要吃一口,統統就知道有沒有毒啦!”
展顔:“……”你還是滾吧。
展顔緊張咽下一口唾沫,強裝鎮定地拿起湯勺,就舀了一點點湯沫子。
甜湯入口,展顔卻覺得發苦。
怎麼樣怎麼樣!她是不是要死掉了啊!
“宿主!沒有毒!”統統高興道。
“呼。”展顔長舒一口氣,顫抖的手腕子暴露了她内心的緊張。
展五德、展清夢等衆人皆是看着她,沉默着。
展顔整理好情緒,擺出一個燦爛的笑來:“很甜,殿下。”
……
這一茬就算過去了,傅朝塵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已經讓衆人看到了他對展顔的與衆不同,點到為止,這就已經夠了。
正殿裡的歌舞又重新被擡了上來,賓客們就開始不拘泥于坐在座位上,開始互相走動敬起了酒。
阮芊芊坐在桌後,氣得咬緊了後槽牙,殿下如此關注展顔倒是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想。
但是那又怎麼樣,她今日的這一手,定會讓展顔在殿下面前顔面盡失,殿下那麼清醒,肯定不會再上展顔的當。
“阮姐姐。”白瑾瓷見身邊的阮芊芊有所動作。
“來,拿着。”阮芊芊将一隻小玉瓶塞進白瑾瓷手裡,“等會我會按照我們先前計劃的那樣,你找準機會把這個下到展顔的酒盞裡,讓她有口難辯。”
“嗯。”
一曲完畢,衆人贊歎鼓掌,樂師正欲繼續演奏下一曲。
“且慢。”
阮芊芊起身,緩緩邁着步子走到了正殿中央。
“殿下,今日正是殿下的生辰,芊芊不才,想要為殿下獻上一舞助助興。”阮芊芊轉頭看了一眼展顔。
嗯?看我幹嘛?展顔本想看看阮芊芊又要作什麼妖,沒料到竟和她對上了視線。
“上次月試的時候,遺憾未聽到展二妹妹的琴藝,殿下剛回京還不知道吧,展二妹妹的琴藝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今日她又承了殿下的恩惠,不如就請展二妹妹為我撫琴一首作為伴樂可好?”阮芊芊的後半句話是對展顔說的。
好什麼好啊,一點都不好。
展顔想要拒絕。
“好啊,正巧本王也想聽聽展二姑娘的琴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