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婆子探頭探腦一整天,沒想到下鄉消息出來之後,這盛家幾個人竟然沒有繼續打,反而看起來一派和睦。
金紅芳已經按照上輩子的記憶報了名,母女兩個一邊找盛興華要錢要物,一邊四處奔走換東西。下鄉的那地方可是東北啊,隆冬零下都有二十來度,可不是他們這中部地區小縣城的氣候能比的。
就算有土炕,那要是棉襖不夠厚,被子薄了點兒,沒準都會出人命嘞。
“老蔡頭,你這是幹啥呢,昨天家裡打成啥樣了,今天還來看我孫女家的熱鬧?”
最後一顆藥已經吃下去了,盛宛君勸姥姥陪她的話術也已經用盡,再怎麼說李姥姥也得回家去。一出門就看到蔡婆子那賊頭賊腦的樣兒,差點被吓一個屁股蹲兒。
蔡婆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嘴參差不齊的牙,“嘿,你這就放心回家去啊?就定好是紅芳下鄉,她媽也沒反對?”
“你管呢!你家昨天打得滿街都聽得見,最後定下是誰了沒?”
蔡婆子沒覺得咋樣。打架麼,孩子多了,哪有不打打鬧鬧的。正好盛家這打架碎了當家人的蛋,讓她幾個兒子打起架來都束手束腳的,生怕自己被人搞得不成個男人。女兒們呢,則都盯着兄弟□□子使勁,隻要兒子下手重了,那肯定就小蛋不保。
兩邊各有優勢,也就打個熱鬧,那還能出啥大事?
“打就打呗,誰家不打的。沒有工作大不了各個都找對象結婚去。還是說說你,這是興華提的啊,還是紅芳自覺的啊?”
蔡婆子眼睛裡沒有對自家破事兒的遮掩,全是對鄰居家八卦的渴望。
盛宛君從門裡邁出來,打算送姥姥去坐車,“蔡大媽,聽我爸說,這相親的人也多,有工作的男同志女同志都可搶手了,您還不抓點緊,還有空跟我們聊呐?!”
蔡婆子還沒說話,她屋裡又冒出來一個清秀的腦袋,“宛君,你說真的?”
原來是蔡婆子最小的女兒劉秋紅,也剛滿十八,從前還經常照顧盛宛君的。
“秋紅姐,我騙你幹啥。不信你讓我蔡大媽打聽打聽去,媒人都不好找呢。”
劉秋紅撇撇嘴,她媽粗心得痕,那麼多孩子,哪顧得上她啊。還是自己找人比較靠譜。
“媽,那我出趟門,一會兒就回。”劉秋紅袖套一摘,急匆匆從門縫裡擠出來,直接出門去了。
“嘿!這孩子!”
盛宛君和李姥姥不摻和她們家的事兒,溜溜達達去車站就是。
蔡婆子想來想去也不放心,出門找自己熟悉的幾個人打探消息去了。
這會兒盛家就留盛衛東一個,這小子悄咪咪開門,左看看右看看都沒人,手裡揣了個本兒,拐來拐去,一溜煙跑到這一片的廢品站後頭,那邊正好有個拐角,避人。
張老頭下鄉消息一出來,就借口看閨女,開介紹信到城裡來。在這兒窩了能有兩天,要是碰到巡邏隊,還得躲着人走。
“姥爺、姥爺!你看看是這個不?”盛衛東跑過來還在喘,小聲說道。
“家裡這會沒人,你抓緊用啊,我還得送回去呢。”
張老頭看了看,戶口本,沒錯。
“衛東真能幹!有了這個,以後你在家裡也不用怕,沒人敢打你,逼你幹這幹那的。你啊,就是盛家的寶貝金兒子!”
盛衛東咽了口口水,“姥爺,你說的是真的不?那咋我媽隻讓二姐下鄉去,不拿這玩意給我大姐報名呢?”
兩個姐他都不想讓留下。以前能到姥爺家常住還好些,但凡留下一個,他日子都不一定多好過。爸隻管他學習,媽隻管他别惹事要讨好爸,兩個姐姐反而屁事賊多,吃飯做事都要管,一個不順眼巴掌就來了,偏偏媽這時候還不護着他。
張老頭撇撇嘴,“你媽就是心太善,膽兒太小,幹不了什麼大事。”
說起來老婆子也是那樣,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
就給那盛宛君直接報名又能咋的,興華生氣就生氣呗,總共就剩一個兒子在身邊,以後能不能生出來還不知道呢。他就不信那小子還舍得把他閨女休了?
休了誰還樂意找他一個半男半女的玩意啊。
張老頭計劃得一切都好,偏偏在那報名的房子外頭一看,得,裡頭還拿筆人人都得寫個啥,不然成不了。
他不樂意就這麼走,找人打聽,“小同志,這個知青報名,是要寫啥啊?”
旁邊的小年輕以為他是支持知青工作呢,熱心告訴他,“大爺,要寫報名人的家庭信息,挺簡單的,您讓您家孩子帶着證件來就行。”
完犢子,誰能想到他輸在了就會寫自己的名兒和數字!字倒是認得不少,可提起筆來,它認得我來我不認得它,這誰能相信他是城裡閨女的家長?
張老頭自己生自己的氣,連個謝字也沒沖那小年輕說,扭頭就走。
“嘿!什麼人呐……不說謝謝,給個笑臉都不樂意啊?”小年輕也煩了,背後狠狠呸一聲,“哼,肯定沒憋什麼好屁。”
那頭張翠枝尋摸到了一個偷賣棉花的,急慌慌回家拿錢,卻發現一個人都不在,小兒子也不是皮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