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不是謝家的女兒,也沒有親生父母了。難道還要繼續沉淪,做一個寄生于施溫方身上的植物嗎?
“聽話”這項過去人人誇獎的優點,對她來說,已經沒有原來的用處了。
盛宛君剛剛還飛揚着的心情有些奇異的難過。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隻是感覺謝落玉此時,好像比之前看到過的任何時候都悲傷。可這悲傷不是純粹的,而是暗中含着沙礫,叫人一旦心軟,就會被磨傷。
她握着那些錢,好像感覺到了眼淚的熱度,卻又瞬間冷了心腸。
謝何萍卻不會輕易放過他們,“這好像不太對吧?”
她已經顧不得黎松會不會對她有什麼壞想法了,隻是挑眉說道,“鬧這麼大,拿一百塊錢耍人玩兒呢?剛才牆頭摔下去那兩個你們也不是不知道。知青有錢這事兒在大隊裡不可能是秘密了,盛知青甭管有錢沒錢,都已經被人盯上。”
“你們給人家帶來這麼大風險,卻一張嘴、幾滴淚就想讓人一毛都撈不着,還是人嗎你們?”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施溫方和宋維中,“還有你們兩個,都是家裡重點培養的,被我三言兩語真就氣成那樣,有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你們兩家也别混了。”
“我是回家時間短,但我不是傻子,其他人也不全是。”
鄒國琴和苗思維已經笑不出來了,皺眉看着謝落玉。
而傻憨憨的牛衛新還問了高乘風兩句,才好像知道了什麼。
金紅芳卻感覺被最後一句話攻擊,悄悄摸了一把自己的後腦勺,一手的冷汗。
真可怕。
看到謝落玉瞬間含了一包眼淚,而那倆男闆着個死人臉不說話,謝何萍才有了一點點舒坦。
這才哪到哪,幾句話就受不了了。可她剛認回親生父母半年不到,就要被強制送到這千裡之外的鄉下,有人管麼?
哼,沒有的,甚至沒有人來給她講講為什麼要送她走。都知道她在外頭隻有高小學曆,怕她出去亂說,所以,甯願讓她哭得跪倒在謝家所有人面前,也絕對不心軟,也絕對不教她。
謝家人對她的愧疚是有限的,上輩子她利用家裡的愧疚,強押着施溫方跟自己結婚,以為這就是她能握住的最後一點東西。卻沒想到,這人硬是能不碰她一下,卻又不要臉地哄她把宋維中和謝落玉也都弄回城。
最讓謝何萍恨的,就是施溫方那麼多年竟然一直沒有跟謝落玉斷掉關系,而且,竟然因為“尊重”,隻是暗中給謝落玉提供幫助,卻沒有不經同意就碰謝落玉一下!
這比這兩個賤人在她面前滾到一起還讓人難以接受!
她甯願自己的仇人是兩個把柄滿身的賤人,也不樂意他們平時僞裝得那麼好。以至于她想要報複,都會被圍觀者指責太過極端,太過惡毒。
更難以接受的,是謝家式微,想要将謝落玉嫁給某人,卻被施溫方義無反顧地站出來,跟她離婚,娶了年少時的意中人。
而謝家長輩也一改面目,對謝落于無微不至地關懷,哄得那個傻東西不知道東南西北,竟然真幫忙吹起施溫方的枕邊風!
謝何萍可以接受謝家人的利用,也已經默許了施溫方的冷待。
她以為隻要自己能堅持住,總會熬到雲開月明的一天,卻沒想到施溫方未絕後患,下手竟然那麼狠……
而謝家,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為她做些什麼。
什麼父母,什麼兄弟。
隻有意外去世的謝臨川還算有點良心,其他人,又都是什麼東西?
謝落玉不能忍受這樣無端的指責,她看向謝何萍,雙目通紅,“我知道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你也不要為難其他人。當初不知道被誰将我們倆互換,不是我的錯,也不是我親生父母的錯。跟你比起來,我甚至連親生父母的面都沒見着,他們更是從來都不知道有我這麼一個女兒。”
“謝何萍,你回到謝家本來有更大的能量,可你不去找當年換孩子的真兇,也不管謝家現在面臨着怎樣的困難。隻想找我這麼一個沒有親生父母庇佑的軟柿子,你又是什麼好東西?!”
對啊,既然是條件好的人家,為什麼不找那個壞人,反而數落起謝落玉了呢?
有人撓頭,感覺自己要長腦子了。
盛宛君老神在在地把那一百塊錢揣兜裡,無形中表明了态度。
果然,謝何萍早有準備,“那你别當着我的面跟施溫方牽手,别在我面前一口一個二哥叫得親熱啊。”
“還有奶奶的遺物,那是傳給謝家親生孫女的,你霸占了這麼久,也該物歸原主了,不是嗎?”
謝落玉不敢看身後人的臉色,煞白着一張臉。她隻記得下意識擡手,捂住了那個小小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