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滾燙的藥水覆蓋在他的臉上,封住了他的鼻子和耳朵。
腦袋裡刹那間空白,鼻腔吸進了藥水,強烈的窒息感擰住了他的脖子。
那一瞬間,花澈在想,要不然,就這樣溺死在這裡好了。
他的手在本能地撲騰時,抓住了浴缸旁邊的西裝。
不行,這件衣服,還得還給裴教授啊。
“咳咳……咳……!”
花澈從浴缸裡掙脫出來,整個人無力地挂在浴缸的邊緣,劇烈地咳嗽。
嘴裡全是苦澀的味道,藥水在口腔裡炸開,難受的味道讓花澈幹嘔了好幾次。
等他緩過來,整個人趴在浴缸邊,看着手裡已經被藥水弄髒的西裝發呆。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
原來人為了活下來,連這種荒謬的想法都能冒出來。
藥效已經漸漸上來了,麻醉的感覺讓他漸漸喪失了敏感的知覺。
信息素饑/渴症不會就這樣消失,隻是用越來越重的藥覆蓋過去。
花澈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徹底抗藥,也不知道未來那個時候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熬過去。
還能有那個時候嗎?
未來,好遙遠的詞彙。
他頹靡地待在浴缸裡,腦袋裡空空的,什麼想法都沒有。
藥水一點一點冷下去,浴室裡也不再有水霧缭繞。
他就這樣趴在浴缸邊,手裡攥着一件已經髒掉的西裝,自顧自地發呆。
“花……花澈哥?”
小Omega從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
藤原夜白看上去年齡小很多,是櫻鶴本國人。
“您沒事吧?您很久沒出來,我有些擔心。”
他說着很冗雜的敬稱,有些怯生生地說道。
花澈這才回過神,虛弱地笑笑。
“不用擔心我,我難不成會溺死在這個小浴缸裡面嗎?”
雖然差一點确實……
“您的臉上,還有狐狸耳朵上,都是藥渣……我幫您洗洗吧。”
藤原夜白拿過花灑和毛巾,小心翼翼地說道。
“沒事,我會自己處理的。”
花澈接過藤原夜白手中的花灑。
“時間不早了,早點去休息吧,我明天是休息日呢,可以睡懶覺的。”
“好,好吧……您注意安全,我等您出來再睡。”
花澈笑了笑,說道:“好啦,我不會有事的。還有,說好不用在我面前說敬稱的。”
夜白“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
“我習慣啦,在這裡對誰都要說敬語的。”
他有些不太放心地多看了花澈幾眼,這才離開了浴室。
“這孩子……”
花澈無奈地笑笑,将花灑調整到合适的溫度。
他的雙膝還有些軟,剛剛被藥水泡過雪還在一直溢出Omega特有的信息素。
他管不了那麼多,細心地用花灑清洗着狐狸才有的大尾巴。
在伶館裡待了很久,花澈早就算這裡資深的前輩了,即使他今年不過二十歲而已。
他總有一種很溫和的前輩氣場,特别是面對那些比他還小的藝伶。
明明他才是那個在這裡過得最辛苦的人。
花灑聲很響,他這才開始浮想聯翩。
逃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已經有幾個年頭了呢?
花澈對于時間的概念已經很淡很淡了,依稀記得剛逃到這裡的時候,還沒有現在一半高。
花澈不知道自己的Alpha父親是欠下了多少債才招惹了那些人,隻記得用斧頭把門都砸碎的瘋子充斥着他的童年。
他記得自己和Omega父親坐了一艘很破很臭的船,逃離了那個魔窟。但是小船在大海上遇到了風暴,喪失了方向。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的Omega父親已經沒有了氣息,而他自己被好心的漁民救下。
在陌生的國度,周圍人說的都是他聽不懂的話。
小狐狸流落街頭,差點餓死在異國他鄉。
“可以給我一點吃的嗎?”
花澈現在想來,大概會無比後悔在聽伶館店長說了神州語後,說出了這句請求的話。
“我能給你吃的,養你長大。但是,我可不會白白施舍善意,你得接受我的培訓,幫我賺錢。”
店長将一顆藥丸遞給他。
“藝伶得從小培養,雖然你的年齡大些,但好歹長得漂亮,還有這麼招人疼愛的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
“放心,我會讓你成為最厲害的藝伶。”
那時,小狐狸不知道什麼叫“藝伶”。
他隻是為一碗好吃的鳗魚飯,咽下了一顆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