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醫學研究院院長裴煜的辦公室内,電腦屏幕停留在“狐狸花魁”的新聞上。
畫面裡的花澈剛成年,眉眼仍有青澀,淡粉色的眼影将上揚的狐狸眼裝飾得正好,呆滞無光的眼神讓他看起來像個精緻的陶瓷娃娃,漂亮得不太真實。
他在玫瑰花瓣雨裡走着,接受所有人的目光和審視。
新聞和社交平台上對他的臆想很多,大多數評論都是觊觎他的美貌,一遍又一遍重複着他的漂亮。
小狐狸穿着厚重華美的和服,快要淹沒在繁重的服飾裡。
敲門聲響起,裴煜才從電腦屏幕上回過神來。
好友澤村光一走進來,将科研項目申報書放在了裴煜的桌子上。
“申報書的定稿,麻煩裴教授審查之後簽個字。”
裴煜将申報書拿了過來。
對方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抿笑着看着裴煜,八卦地開口:
“裴教授昨晚睡得好嗎?”
“說正事。”
澤村光一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一些:
“裴教授在伶館收集到想要的證據了嗎?”
裴煜翻申報書的手頓了一下。
在澤村光一看不到的電腦屏幕上,“狐狸花魁”那張過分漂亮的半身照還停在上面。
“挺好的。”
裴煜回答道。
“哇…裴教授這棵鐵樹也能遇到自己喜歡的Omega诶。”
澤村光一露出很誇張的表情,恨不得現在就出去傳這個八卦。
估計明天,研究院就會傳出“研究院院長有自己的Omega愛人”的八卦。
“如果之後我在研究院聽到了什麼關于花澈的謠言,我會好好考慮你的加急經費申請的。”
裴煜沒有否認什麼,在項目申報書的最後一頁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推到了澤村光一的面前。
澤村光一拿過申報書,不滿地皺皺眉,小聲嘀咕了一句:“這麼快就護上了……”
“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
澤村光一很誇張地鞠躬,額頭都快要磕到辦公桌上。
“啊對了,學校在催慕課的線上期末考試試題,裴教授要親力親為嗎?”
“我知道了,我會按時發給學校郵箱的。”
澤村光一有點不太理解裴煜過于一闆一眼的工作态度。
“這個慕課本來就是最基礎的内容,說是學術推廣,其實就是學校用來刷點公衆影響力。”
“我們學校也是讓大學生湊人數當平時分算,根本沒有人會認真聽,差不多就好了。”
裴煜沒有擡眼,摁掉了電腦屏幕上狐狸花魁的新聞,打開了自己的教師後台。
“什麼是差不多,差多少是不多?”
他不僅會認真地對待每一次視頻課,認真備課認真講授,就連每一個學生提問都會認真回答。
那些提問沒有記分,都是幾個零星的興趣愛好者,提出的一些比較淺的問題。
澤村光一再怎麼也和裴煜是上下級的身份,實在不好說太多。
他深知裴煜的古闆和固執是出了名的,認定的事誰都扭轉不了,便匆匆道歉離開了。
裴煜的教師後台上,所有選擇這門課的學生以及他們的學習時長都會顯示出來。
在清一色的“Pei+學号”的賬号裡,學習時長排名第一的用戶格外醒目。
Pink Fox,粉色狐狸。
他的學習時長遠遠超過其他所有人,是第二名的兩三倍。
如果是平時,裴煜是一定不會注意到這個名字的。
但是在和花澈見面之後,那隻漂亮的粉色狐狸足夠在裴煜的内心裡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舞台上跳舞的小狐狸,握住Alpha的手掐脖子的小狐狸,被小夾子折騰得難以自抑的小狐狸……
帶着哭腔說自己“生病了”的小狐狸。
裴煜皺了皺眉,點開了用戶“Pink Fox”的學習記錄。
聽課記錄裡反複在“第三章異常精神狀态 第一節天堂和地獄的輪回:狂躁和抑郁”停留,反反複複聽了很多很多遍。
一時間,裴煜看着後台的學習進度沉默了許久。
他的思緒有些亂,一個漂亮的狐狸Omega和一個病入膏肓但以這種方式嘗試自救的病人,這兩個身份重合了在了一起。
他的雷達很準,小狐狸回眸時落下的眼淚,遠遠不是因為被掐脖子而已。
課程的視頻被裴煜點開,正好在講解一個小醜演員的案例。
沒有人相信一個永遠保持笑臉的小醜演員,會因為抑郁症而自殺。
“如果我能給觀衆帶來快樂,那我也能感受到幸福嗎?”
視頻課程的PPT上播放着這一句來自小醜演員的話。
裴煜的心髒漏了一拍。
他一時間想到了很多很多,最終停在了小狐狸的笑臉上。
微彎的狐狸眼上挑,仿佛看誰都無比深情。
但那雙眼睛卻空洞無神,笑容從來沒有達到眼底。
唯有說“我想和你離開”的時候,眼睛裡閃動着淚光。
裴煜一時間不能像昨晚那樣準确地認定那是拙劣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