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紅暈沒有完全散去,淡淡的粉色填滿淚痕遍布的臉頰,多了分破碎的漂亮。
裴煜松了口氣,後背的也被汗水浸/濕。
他并不是第一次面對瀕臨崩潰的病人,但他卻是第一次如此緊張。
“好些了嗎?四肢肌肉是不是還有點麻?”
裴煜關切地問道。
花澈愣愣地點了點頭,無力地靠在人的懷裡。
他沒有感覺到疼,但還是沒有力氣去控制自己的軀體。
這種大腦無法操控身體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麻木的感覺就像是手腳都已經不存在了一樣。
“我幫你按/摩,休息一會兒就會好些,别擔心。”
裴煜盡量看起來雲淡風輕,溫熱的掌心按揉着花澈身上僵硬的肌肉。
他知道這樣的狀态就算在他的研究院都得紅色高亮警告。
精神疾病帶來如此嚴重的軀體化絕非一朝一夕形成的,距離精神失常永遠住進精神病院也不過隻有一步之遙。
但這些告訴花澈沒有什麼好處。
按揉的力道從手臂到小腿,各個地方都被照顧到了。
花澈一開始隻能感受到一點點力氣,後來變得越來越明顯。
他感覺到疼,往内收了收腿,躲過了人下一次的觸碰。
小腿被捏得有些紅了,人的手印甚至都在一些地方清晰可見。
“疼……”
“好好,不揉了。能感覺到疼就足夠了,現在應該能動了吧?”
花澈點點頭,擡手把手腕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但是我不想動,就想這樣賴着。”
“沒關系,想賴多久都可以。”
花澈稍微動了一下,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背靠在人懷裡。
他有些恍惚,藥物發揮作用之後給他的思維按下了暫停鍵,像宕機一樣什麼都不想。
也感受不到痛苦。
衣服被一趟一趟的冷汗浸/濕,黏糊糊地貼在他的身上。
這件為了裴煜來才穿的衣服被折騰得很皺,看起來很狼狽。
“……我現在,是不是不好看?”
裴煜愣了一下,沒想到剛從崩潰邊緣懸崖勒馬的小狐狸回過神來下意識會問這個。
“上回,裴教授來的時候,我在浴室也這樣。”
“我是因為不想被你看到這樣,才把你推走的。”
裴煜抱緊了他,手背蹭了蹭他臉上的淚痕。
“你不會不漂亮,怎樣都是任何人無法比拟的漂亮,你不用擔心這個。”
“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個?小花,你現在需要休息。”
“我……我得足夠漂亮才會被人喜歡,人們都是喜歡我這樣。”
成為藝伶,跳舞給所有人看,隻有足夠漂亮才會被人喜歡。
花澈從來都不否認自己用虛浮的外表誘惑人心的能力,他也認為自己隻有這個。
甚至,這是他所認為能夠用來讓裴煜動容的東西。
“你很漂亮,這是你所有的優點裡最微不足道的一個。”
花澈别過頭,眼睛裡又出現了眼淚。
“可是……我已經讓裴教授花了很多錢了,以後,以後還會花更多錢。”
“這裡是個無底洞,很多人因為一個藝伶而花上百萬……這裡可以騙走你的全部身家,你為什麼要為我花這麼多?”
他從裴煜的懷裡爬走,扒着桌子的邊緣拖動自己的身體。
“我說過你值得,我不介意花上百萬。”
裴煜沒有把脫離自己懷抱的小狐狸拽回來,落空的胸口讓他有些煩躁。
“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我能想到辦法帶你離開,就算是百萬千萬,就算托朋友把整個伶館買下來。”
“我不缺錢,十四歲開始讀大學再到當教授的二十多年,我對消費沒有興趣,金錢也不過是積攢下來的數字。”
“……”
花澈背靠着桌子邊緣,和裴煜面對面坐着,沒有回答。
沉默與對峙之中,裴煜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些許失控。
他輕輕歎了口氣。
“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沒有兇你的意思。”
花澈垂眸将桌子上的糖果包裝紙撕開,塞了一顆硬糖在自己的嘴裡。
“裴教授,就當我們現在都瘋掉了吧。”
“什麼?”
“我想你親我。”
嘴裡含/着一顆硬糖的小狐狸說話有些口齒不清。
“我不想我們的吻在記憶裡是苦澀的味道。”
他現在隻想接吻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