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澄和小黑在屋子裡玩無聊的追逐遊戲，直到他的困意漸濃。

他終于起身，把小黑放回自己肩膀上，捧了一掬水洗臉。

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長久地凝望着自己的眼眸，一時之間覺得眼前的自己更像是他不認識的另一個人。

曲澄翻出來自己口袋中的一把匕首，在手心攥緊握牢，他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門外門廊開着幾盞小燈，進來時曲澄沒有多注意上面的陳設，此時才發現牆壁上用各種彩漆描繪着各式各樣的壁畫。

牆壁上神女的眼睛從四面八方投射出目光，無一例外緊盯着曲澄。

昏暗的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踏在地闆上的每一步都啪嗒啪嗒的響，心跳緊跟着這種突兀的聲音越跳越快。

老遠地，曲澄看見守在林靈房間門口的那一雙發亮的眼睛，不知道何時就已經緊盯他的方向。

曲澄手心變得濕潤，調整了下手握匕首的姿勢，将它在手中捏得更緊。

但就這一秒的破綻也被那條鬣狗瞬間看穿。

它拱着前半身發力疾馳向曲澄的方向，奔跑而揚起的風帶動旁邊的燭火搖動，天地昏暗，它将曲澄撲倒在地。

曲澄被近乎一人重的體重壓得喘不上氣，小黑早就趁着鬣狗和曲澄近身接觸的時機蹦到了鬣狗身上。

曲澄雙手緊握手裡的匕首，對準了鬣狗的心髒。

小黑亮出尖爪将尖利的刺插進狗的體内，爪子一寸一寸深入，簡直要将它身上那一整塊皮全部剖開，已經露出裡面斑駁的血肉。

鬣狗隐忍着哀嚎一聲，下一秒就一口咬上曲澄手中的匕首。

匕首的刃刺進它的口腔，曲澄扭動着手裡的刀，刀刃深入它的牙床，然而它仿佛沒有痛覺一般用力将匕首甩開。

帶着血的涎液低落在地。

巨大的力量震得曲澄虎口發麻，随後那把匕首從他的手中脫離，沾着鮮紅的血在空中劃出一道抛物線，落在不遠處。

鬣狗見曲澄手上已經沒有了武器，從他身上跳了下去，竭盡全力甩動自己的身體企圖趕走還在它身上襲擊的小黑。

小黑紋絲不動，爪子已經在它身上紮根。它的眼睛瞄準着鬣狗腹部最柔軟的地方。

正準備要動手之時，不遠處的門突然被人打開，一絲亮光從裡面洩了出來。

那條眼睛有疤的鬣狗就站在屋裡門的不遠處，眈眈相向地盯着小黑的方向。

小黑緩緩收回自己的爪子，從另一條鬣狗身上跳下來。

它身上還沾着血，這次沒爬回曲澄肩膀上，反而一步一步朝屋裡的亮光走去。

曲澄緊随其後。

床的帳幔之下，林靈靜靜地坐在其上，在自己膝頭擱着一本書。

屋裡開着一盞小燈，林靈還在她身邊不遠處點了一根紅燭，為她鍍上暖光的邊，更像是聖母。

她開口柔柔的，如同搖籃與主城隔絕開來的那條靜谧的海。

“晚上亂跑的孩子是要被狼吃掉的。”

她輕笑，語氣倒真的像是在關心曲澄。

曲澄依舊警惕，蹲下身子把剛剛飛到地上的匕首撿起。

鬣狗紅棕色的血已經從刀刃蔓延到了刀柄，曲澄顧不上嫌棄，這次更加牢固地将其攥緊。

林靈注視着曲澄握着匕首顫抖的指尖，一眼看出他從前從未拿過刀。

她慢慢地将腿上的書本合上，帶着招牌性的溫柔的笑望着曲澄：“沈瀾山還真是舍得，什麼都願意給你……他的匕首，他的槍……你知道嗎？自己的配槍對要經常用槍的人，尤其像沈瀾山這種，就猶如他們的心髒……”

林靈明顯能察覺到，在她提到沈瀾山的名字的時候，曲澄一直緊繃着的肩膀往下沉了一些。

他在聽見沈瀾山的名字時會放松。

曲澄感覺到自己胸口的心髒雜亂無章的跳，他和傅融景以前一起去各種地方他都從來不會有這麼心慌的感覺。

他的運氣差，傅融景的運氣更是差的沒邊，兩人最不怕的就是把東西搞砸，但是現在曲澄害怕。

沈瀾山計劃的每個精妙的設計都耗盡了他的心血，曲澄不想把計劃搞砸。

“曲澄，你很緊張。”

林靈笑出了聲。

“那我們來聊聊你想知道的話題。比如說……聊聊沈瀾山……你對他了解多少？”

曲澄還是不說話，站在原地也不動，隻是望着林靈。

林靈又道：“讓我猜一猜，沈瀾山讓你來這裡，是不是讓你分散我的注意力，好幫他争取時間？”

曲澄愣了一下，眼睛裡倒映着的火光閃爍，林靈知道自己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