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樓梯間的聲控燈亮起,閃爍的光線透過縫隙滲進漆黑的出租屋裡。
走廊的燈還未熄滅,斑駁的光影灑在臉上,遠處依稀可見女生側臉棱角分明的輪廓。斐苡踏進玄關,揉了揉酸痛的肩頸,将外穿的鞋子放進櫃子裡。
“年年?”
屋裡沒什麼動靜。
斐苡打開客廳的燈,一路找到卧室,終于在半開着的衣櫃推拉門後,找到縮在衣服堆裡的小兔子。
“怎麼又躲在這裡?”斐苡伸手要抱,卻被年年的兩隻前爪猛地推開。
兔子翕動着粉嫩的小鼻子咕咕叫,從一側跳下,後腿蹦得飛快。
“媽媽。”
“媽媽。”
“不開心,不開心,不不不不......開心。”
機械女聲響起,是斐苡給它買的寵物按鈕發聲器。
年年一直壓着标有不開心字樣的按鈕,後腳砸在木質地闆上,跺得咚咚響。
“好啦,快過來,讓媽媽抱抱。”,斐苡哭笑不得,蹲下身向年年張開雙手,“再這麼吵,小心樓下的叔叔把你抓走。”
小兔子是斐苡半年前在鄉下小土坡的草叢裡撿到的,後腿淌着血,湊近看才發現斷裂的骨頭刺出了一小截,整隻兔的頭後仰,俨然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似乎是發現她的存在,微弱地叫喚了兩聲。
斐苡放下給母親帶的幾枝茉莉花,天空陰沉飄着綿密的雨絲,濕潤的空氣裹挾一股子泥腥味直往臉上撲。
她用外套将兔子裹住,小心翼翼地送往村頭的獸醫站。
兔子的情況不容樂觀,也不知道在那裡躺了多久,送到醫生手上時,鼻尖和唇瓣已成灰色,鮮草放到嘴邊也沒什麼反應。
醫生是個中年男人,讓助手推來氧氣罐,将氧氣管插進紙杯底部,罩住兔子的小臉,簡單做了些檢查,便宣判死刑,“這兔子基本活不成了,再治也是浪費錢。”
斐苡于心不忍,目光所及處,紙杯拿開後小兔子的鼻子還在輕微抽動着。
“治。”
醫生并不驚訝,開了幾張單子,順嘴問道:“養幾年了?”
“才撿到。”
醫生平淡的眼神掀起波瀾,難以理解,但人家堅持要治,他便不再說什麼。
滋滋的機械聲響起,小兔子耳朵上的毛被剃掉一塊,冰冷的銀針紮進,斐苡下意識将輸液管捂在手心裡。
“先挂點營養液和消炎的。”
“等狀态好點,再手術。要是沒撐到下午,就不用做了。”醫生将打印出的單子遞給斐苡,指了指桌上的收款碼,“繳費吧。”
獸醫站的規模不大,是斐苡從未踏足過的地方,屋裡的各種設備倒也齊全。
為了減少創傷,降低手術風險,醫生決定采用微創加透視的方法做esf二型的外固定支架治療。
看着小小的兔子,求生欲卻異常頑強,慢慢已經能吃點東西了。
兔子的骨頭很硬很薄,纖細的骨針插入不易引起骨裂,隻是髓内針的價格昂貴,鮮少被人選擇。
“就這個。”斐苡一咬牙,支付了巨額費用。
清明假期不長,兔子術後恢複需要一段時間,手頭的項目抛不開,斐苡加上醫生的聯系方式,先交了幾天住院費,便匆匆趕回市中心。
“今天剛拆了鋼闆,恢複不錯,吃喝都正常。”
聯系她的是個小女生,每天定時發來兔子的照片或視頻,村裡的獸醫站平日裡沒什麼可忙的,村裡都是些雞鴨豬,不是大病就順其自然,磕了碰了養幾天自己就好了。
斐苡抽了空将兔子接回自己在市中心租的小家。
說來也怪,相隔這麼久,窩在隔離籠裡的兔子一看見她便主動湊上來,快速抖動尾巴,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沒白救你,斐苡心想,淨白修長的手指來回摩挲着毛茸茸的兔腦袋。
小兔子并不是普通的野兔,獸醫站的醫生說它是侏儒兔,小母兔體型小巧,隻有眼睛和耳朵上的毛是黃色,可以做基因檢測,斐苡想到幹癟的錢包,果斷拒絕。
本來就不是因為什麼品種才去救的小兔子,再說救治的錢都夠斐苡養一院子的品種兔了,何必再多花幾千塊錢,她隻是個普通的打工人。
剛進家的小兔子乖得讓人心疼,即使斐苡早出晚歸,沒什麼時間陪它,隻要聽見開門聲,它便沖到門前,在斐苡的腳下撒嬌打滾。
一般這時候,斐苡會将它抱起猛親兩口,兔子感受到親親便伸出嫩滑的舌頭回舔,心都要被萌化了。
小兔子黏人得緊,和網上一些不愛搭理主人的兔子不一樣,亦步亦趨地貼着斐苡的腳走,好幾次都差點被踩到,于是斐苡給她取名“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