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讓一下!”
河邊兩側坡上的圍欄不高,附近豎有巨大的紅色警告牌,标着“禁止翻越”四個大字。
在群衆訝異不解的目光中,斐苡毫不猶豫地翻過護欄,踉跄走下沒有扶手的階梯。下坡的石階跨度大且表面坑窪不平,每下一步都要平穩住搖晃的身體,不僅費勁還耗時。
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沁出,斐苡心急如焚,行至半途,她索性把拐杖一扔,坐到草坪上順坡滑了下去。
“嘩啦。”
彩狸前爪剛抓上沙石縫隙裡長出的雜草,岸邊翹首以盼的發财伸長脖子,張嘴把年年從它背上叼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在綠地上。
兩隻貓圍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兔子嗅來嗅去,時不時低下頭拱它一下。
年年潔白的胸膛起伏微弱,發着燒又在河水裡泡了好一會,腿骨發寒得直打細顫。
“喵。”發财耷拉下耳朵,面容沮喪,抖動垂下的胡子,自責道,“都怪我沒注意,還傻兮兮地高興怎麼越遊越輕松,都不回頭看一眼......你說的對,我的确笨。”
“倒也不是。”這并非它本意,彩狸遲疑地靠近了些,和發财鼻頭相碰,柔聲安慰,“你身後不是還有我嗎?沒關系,它一定不會有事的。”
長時間沒有攝入食物補充能量的白貓,在經曆了大半天高強度運動後,此時頭昏腦脹,胃液倒流到喉管,“嘔”,它沒控制住側過頭當場吐出酸水,裡頭還夾雜着小半團消化不了的毛發,待視線再聚焦時,一道殘影在眼前閃過。
“年年!”
找尋許久的兔子就在眼前,斐苡顧不得拍幹淨滿是草屑泥土的褲子,不太利索地跑了過來,遠遠看過去甚至稱得上滑稽。這種時候哪有心思去注意形象,她跪倒在地,抖着手将年年捧起,裸露在外的腳踝上是被鋒利葉片劃出道道細密的血痕。
斐苡?年年努力半睜開眼,并未看清,嘴裡先咕咕哼唧起來,積攢的委屈壓都壓不住。
事發突然,發财拱起的身子見此情景緩緩松懈下來,嘴巴還保持着哈氣的口型,尴尬得伸出舌頭舔舔嘴邊濕漉漉的毛發。
看起來這裡沒它們的事了,發财離遠了點,使勁甩着身上打濕的毛發,望向年年的眼神高興中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算了,走吧。岸上一群人還杵在那裡圍觀,發财跟在彩狸貓身後沿着河邊的泥路默默離開,隻是沒忍住又回頭瞧了眼年年她們。
“跟上。”察覺到發财情緒低落,彩狸放緩腳步,用腦袋去蹭它瘦削的臉頰,“晚上給你抓老鼠吃。”
“嗯,謝謝。”經過今天的事,發财對彩狸貓已經有所改觀,其實它還挺好的,發财心想。即使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它還是覺得發冷,冷不丁晃頭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沒注意到兩隻貓的離開,斐苡從口袋裡掏出營養條撕開喂到年年嘴邊,蔫蔫的兔子精神頭好了些,爪子扒住兔條吧唧吧唧吃着。
還能吃得下東西,表明情況不算太糟糕,但也得先送去寵物醫院看看。兔子渾身毛發濕透,斐苡脫下外套将年年裹住,抱在懷裡,一步一步,吃力地拾級而上。
風驟起,額前的碎發被汗浸濕了小片胡亂地在眼前飛舞,被她扔掉的拐杖孤零零地躺在原地,斐苡彎腰拾起,迎面和一位抱着小孩的女人碰上。
這是要幹什麼?抱孩子下來這種地方也太危險了。
對方發絲淩亂,眼白通紅,隐約有哭過的痕迹,看起來更像是要帶她兒子一起尋短見的模樣。
“喂!”
女人腳步飛快,刹不住車似的連下好幾個台階,斐苡不敢伸手去攔,生怕人家被她這麼一扯,本來還沒什麼,萬一摔了下去,反倒成了好心辦壞事。
“發财?”
像是在做夢,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聽過那個人的聲音了,即使這聲呼喚變得幹澀不複記憶中的靈動,卻依舊辨認得出。
發财停下爪子,心髒重重一頓,緊接噗通噗通地跳得更加猛烈,先前豎成一條縫的瞳孔倏地擴大成扁形橢圓,目光呆愣,猶豫要不要回頭。
“是你嗎,發财?”女人說話的尾音顫抖,帶着些許不敢置信,更多的則是喜悅和慶幸。
“媽媽,是發财姐姐嘛?”懷裡的男孩看起來三四歲的樣子,口齒不太清晰,從被媽媽抱起跨過護欄再到被放下來都是一臉懵懂的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