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茵搖了搖頭,捂着心口有些觸動地說:“也許每個人面對同樣一件事會有不同的反應,或許事情沒有對錯,隻要他們的出發點是對的,哪怕最後導緻的結果不太好,也不能說都是當初的自己的錯。”
“小茵茵!”張小順側目看她,眼神中流露出幾分驚訝,“你說你隻有十六年的生活經曆,後面意識都不太清醒,但是你現在說出的這番話,簡直比某些大人說的更加深沉。”
“是,是嗎?”徐茵大大的眼睛裡清澈中帶着些許迷茫,“我總覺得我剛剛說的話,似乎是曾經誰對我說過,莫名的有些熟悉,所以下意識就脫口而出。”
“叔想知道,誰對你這樣說過?”張小順好奇問了一句。
“啊?你這樣問我,我突然間發現我真的想不起來,隻是覺得莫名的熟悉。”徐茵捂着腦袋皺着眉,用力回憶的同時,臉色浮現出幾分蒼白。
“小茵茵!小茵茵!”張小順臉色大變,圍着她不停的叫喊。
“怎……怎麼了?”徐茵終于從浮浮沉沉的深淵中清醒過來,“我剛剛怎麼回事?”
“你剛剛吓死叔了。”張小順輕舒一口氣之後,對着她一臉認真的告誡。
“剛剛的話想不起來就不要再去想,你剛才臉色不對勁,我總覺得你身上可能藏着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好!那我就不想了。”徐茵一臉後怕,停止了思維的發散。
剛剛她努力的去回想關于那段話的記憶時,仿佛整個人的靈魂被拉扯到一個莫名的地方,那裡黑暗無盡,整個人落不到實處,她的心神似乎受到了莫名的牽引,隻是那種牽引卻不是她能承受得住的。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她的心神被拉扯牽引時,她腦海裡的蝴蝶煽動了一下翅膀,她才能因此從迷失中回過神。
“我現在好多了,小順叔,還要繼續尋找你的記憶嗎?”
從畫面剛開始的溫馨到現在的分離,作為外人的自己看着都有些難受。更遑論小順叔是這件事情的當事人。
徐茵總覺得繼續往下看,可能會有更加讓人難以接受的悲慘事情發生。
畢竟小順叔的女兒張如意最後不知道什麼原因,卻變成了夢想家手中的玩具氣球。
“小茵茵,你是擔心我嗎?”張小順看着眼前在消散的畫面,他滄桑的眼眸中帶着平靜帶着缱绻,以及一絲哀傷。
“我曾經就逃避了一次,這一次我不想逃避了。”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話中帶來一絲破釜沉舟的決心,“哪怕記憶是痛苦的,那至少也是痛苦的清醒者,而不是一個渾渾噩噩,不知過往的飄蕩幽魂。”
消散的畫面,慢慢再聚合。
張小順目光堅定的看着前方,往前踏出一步。
徐茵不再勸,也跟随着他闖進他曾經的記憶中。
接下來的畫面中,失去了曾經的張小順的身影。
一個叫周聰的男人闖入了前妻小文的生活中,他是小區新搬來的住戶,在一家寵物店裡工作。
他說話溫溫和和,對鄰居也彬彬有禮。
兩人的認識來自于老天爺的撮合,那是一個雨天。
小文帶着女兒從外面回來,走到一半卻下起了大雨。正準備抱着女兒一鼓作氣跑回家時,邊上突然間停下一輛車。
“雨下的大,快上來吧!正好我們住在同一個樓層,順道。”
車窗打下來,小文發現那男人正是剛搬來不久的鄰居,害怕女兒淋了雨感冒,也沒有多猶豫就上了車。
小文上樓道了謝,後來第二天為了表示感謝,熱情的給周聰送去了剛出爐的點心。
小文曾經開過一家蛋糕店,做點心的手藝自然不錯,兩人一來二往漸漸熟悉起來。
小文從初始的疏離抗拒,到慢慢的感動欣賞。
女兒生病,這個熱情的鄰居會主動幫忙送她們到醫院。
家裡電器壞了,他也會熱情的幫忙修理。甚至有時候上班回來,還會帶回一些美食同他們分享。
耐心細心而又溫文爾雅的男人,對自己女兒好,對自己又深情款款的男人。
小文試着思考自己和他的可能性,最後終于在一次女兒吃着對方買着的美味,笑得一臉開心時,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徐茵看着身側,身體微微顫抖的張小順目露心疼。
隻是她不知道張小順的目光,看向妻子的選擇,并沒有露出任何的譴責,他隻是有些失落,看着那粉紅色的芭比娃娃,孤零零的躺在沙發上,而小如意正開心的吃着桌上的精緻食物。
小如意,忘了自己嗎?
不愛和遺忘,哪個更讓人難以接受?哪個更讓人痛徹心扉?
他以為傷心會持續很久,隻是沒想到入夜時。
他看到乖萌的女兒,抱着懷裡的娃娃,一邊給娃娃順着頭發,一邊語氣天真的問:“小吉祥,好久了,爸爸還不來看我?是爸爸嫌我不乖?我可聽媽媽的話了!那個叔叔,我不喜歡他,媽媽喜歡,所以我對他很禮貌的。”
“小吉祥,爸爸回家很晚,回來的時候我睡着了,所以沒看見嗎?爸爸工作肯定很累?”
“小吉祥,今天小如意陪你一起不閉眼,我們一起等爸爸回來好不好?”
像天使一樣純真的女兒,在寂靜的夜裡抱着懷裡的娃娃,訴說着自己對爸爸的思念。
她用力的睜大眼睛,不敢錯過可能會有的相見。
“小如意!爸爸在這裡,爸爸在這裡!”張小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崩潰的大哭起來。
他跪在地上,顫抖的伸出手,觸碰女兒臉頰的手隻摸到一片虛無。
女兒睜大的眼睛滿是期待,他與之對視卻不能在女兒的眼眶中留下一點痕迹,他閉上眼睛,淚水打濕了衣襟。
距離到達不了的遙遠,他和她隔着曾經與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