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依你。”男人雙眼浸在陰影裡,像淬了寒潭水的墨玉,敏銳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青筋在冷白皮膚下遊走的右手擡起,摁下解鎖鍵。
電梯門在美術館三樓悄然開啟,林峤踩着Jimmy Choo絲緞高跟鞋踏上意大利雲紋大理石地面,冷白皮襯得珍珠灰雙排扣西裝愈發清泠。
空氣裡浮動着柑橘與鸢尾的香調,是策展方特意定制的藝術沙龍香氛。
"林總,您的胸花。"主辦方執行董事Junior快步迎上,将綴着鮮花與琺琅徽章的信封裝入她手中,"稍後中央美院的唐教授會詳解《數字媒介時代的IP價值裂變》,希望您能滿意。"
林峤垂眸掃過燙金議程表,孔雀藍絲質襯衫随着她整理袖扣的動作泛出流水般的光澤。
走至座位區,林峤将議程表收起,擡眼便撞見了昨晚剛在酒局交鋒過的秦靜。
水晶吊燈突然暗了下來,秦靜的嗓音裹挾着柑橘琥珀的尾調襲來,"真巧啊林總,昨晚忘記關心你了,喝那麼多酒自己能回得了家嗎?"
“小事一樁。”林峤慢條斯理地将垂落的卷發别至耳後,眉骨下嵌着雙貓兒似的眼瞳,眼尾用極細的黛色眼線挑起三分倨傲。
“倒是你,昨晚冠名沒拿下,怕是回家躲在老公懷裡哭了吧。”
“你!”秦靜被戳中痛腳,狠狠瞪了她一眼,鑲鑽的指甲在資料扉頁劃出鋸齒狀裂痕。
兩人冤家路窄,各自坐在位置上,整場會下來誰也不搭理誰。
茶歇時,朋友感覺到她們之間劍拔弩張,擔心這兩位脾氣大的祖宗搞砸會場,拉着兩人去相反方向。
“說吧,秦靜是不是搶過你男朋友。”唐星若站在巴洛克雕花廊柱的陰影,玻璃穹頂漏下的光束裡浮塵遊弋,"不然你們哪來的深仇大恨?"
“胡說,她怎麼可能搶得過我。”林峤聞言指尖蓦地收緊,盛着琥珀色酒液的高腳杯裡晃出細碎漣漪。
宴會廳香槟塔折射的碎光裡,耿蘿突然從廊柱後探出身,帶着鸢尾尾調的香水氣息纏上她腰。
"小喬!"耿蘿貼近她臂彎,刻意壓低的聲線輕顫,"昨晚我給你打電話,商浔硯竟然說你不方便。"
"淩晨三點,什麼不方便需要商總親自接電話?"
“還能為什麼?”唐星若突然噗嗤笑出聲,銀色亮片眼妝在燈光裡忽閃,染着車厘子色的指尖在虛空中畫了個旖旎的弧:"肯定是某些人大戰三百回合後連嗓子都……"
“才沒有!”林峤猛然擡手,她指尖冷香滲進唐星若唇縫,羊脂玉似的耳垂漫上紅潮,"我還…沒睡到他呢。"
“那其他呢?”耿蘿見縫插針追問,“商總身材好不好,吻技高不高?”
“……”
林峤臉頰漸漸滾燙,她自己都不确定昨晚究竟做了什麼。
研讨會結束後,林峤回家換了身衣服,帶上禮物驅車前往商家老宅。
暮色四合時,冰川藍珠光漆的瑪莎拉蒂碾碎青石闆上最後一片梧桐影。
林峤踩着青石地闆轉過照壁,見商浔硯站在老宅烏木門前。
與往日規整的三件套不同,今天商浔硯換了身黑色羊絨風衣,露出内搭的淺色系襯衫,身材挺拔修長,往那兒一站就是衣架子。
慣常梳得一絲不苟的背頭此刻垂落幾縷碎發,在眉骨投下細碎陰影,高挺鼻梁上架着副金絲邊眼鏡,擡眸時随着動作折射冷光。
“爸媽問我們為什麼沒一起來,”商浔硯推開烏木門時,左手接過禮盒時,羊絨風衣掠過她雪紡袖口,雪松清冽裡融進玫瑰香,"我說你回家取那對汝窯盞。"
“好吧。”林峤耳垂的珍珠在暗夜裡泛起冷光,八厘米的Jimmy Choo陷進青石闆,鞋跟碾碎月光發出細響,與胸腔裡錯拍的鼓點攪作一團。
或許是曾看見商老爺子對商澤林動家法,林峤對商家老宅有種恐懼和緊張。
雖然商老爺子不在了,但其威嚴和聲名依舊讓人膽寒。
商家一衆子弟裡,商浔硯是最像商老爺子的人,隻是他性格更加沉穩,所有的狠辣手段都藏在謙恭儒雅的外表下。
“你很緊張?”商浔硯低沉聲線響起,帶着薄繭的指腹似無意間擦過她腕骨。
林峤蓦地挺直脊背,珍珠耳墜掃過繃緊的頸線,“胡說,我怎麼可能會緊張。”
廊下燈籠在穿堂風中晃出細碎光斑,商浔硯的腳步聲忽然凝在青石階前。
"三叔?"林峤仰頭時,檐角墜落的寒光正落在他鏡架上。
商浔硯扣進她指縫,月光順着骨節分明的指節淌進那對婚戒。
“小喬,你是不是該改口了。”
男人側身投下的陰影将林峤完全籠罩,鏡片掠過冷藍光暈,露出後方幽邃的眼瞳,此刻翻湧暗潮,将獵物困在漩渦中心,“你是商家的女主人,沒人敢讓你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