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月咬咬唇,心裡有些生氣。明明是兩個人一起摔倒,現在卻隻怪她一人冒失。
隻是目前有事相求,自然要率先放下姿态,她忍了半天終于吐出一口濁氣,又把話題重新引了回來。
“昨日我說過,我可以給大人的案件提供有用的線索。大人也答應了。今天我已經有了線索,隻是希望在合作前,大人能再答應我一個條件......”
顧九溟氣笑了:“你還有什麼條件?”
江希月猶豫了片刻:“我隻是希望,無論将來我說了什麼,大人都可以做到不打聽,不追究,不懷疑。“
信任是合作的基礎,如果顧九溟不信她,她也不能把鬼魂給的線索直接透露出來。因為那樣的話,她的處境就會變得很尴尬,她也不想直接告訴他自己身上的秘密。
換言之,她并不知道顧九溟到底靠不靠得住,在此之前,還是謹慎一些為妙。
“這就是你想要說的!”顧九溟咬牙切齒道。
她不信他就算了,還想要利用他,最後再不留痕迹地脫身,叫他無話可說。
他心裡的無名火猛地又升騰起來。
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他向來穩重自持,可眼下,情緒卻有些不受控制。
一定是這個房間有問題,他必須盡快離開這裡,他感到有些透不過氣。
“我答應你。”他飛速地說。
“什麼?”江希月反倒愣住了,沒想到他這麼爽快。
“我說了,我答應你的條件。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追究、不懷疑、也不打聽。這總行了吧......”顧九溟開始冒冷汗了,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但我也有個要求。”
“你說!”江希月懵懵的。
“咱們先出去再說。”
這句話一說完,他就像卸下了什麼重擔,即刻大步跨到門邊,拉住把手,幾乎是奪門而出。
江希月吃驚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樣子,有些目瞪口呆。但當她仔細回憶起這兩天見過他的種種行為,又覺得一切是有迹可循。
難道,這就是他的弱點?
*
大理寺内顧九溟的臨時居所。
室内霧氣蒸騰,清水洗滌之處,燥熱漸漸散去,顧九溟這才感到自己的神志在一點點收攏。
他已經很久沒有與誰有過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了。
可有一點很奇怪,他的身體似乎沒有對她産生任何明顯的排斥。
更令他困惑的是,每次面對她,他的意志總會動搖,他的原則總會妥協。
而他也才見過她兩面而已,心底卻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他們很早以前,就已經認識過了。
他阖上雙目,眉頭微微蹙起,努力去清理思緒中的種種紛繁與混沌。
或許是近來需要處理的案件太多,他的神經繃的太緊,所以才一時不查,被她鑽了空子。
這樣也好,他倒要看看她的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蓦地,有個場景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他清楚地看見她站在無人的寂靜角落,一個人對着空氣自言自語。
他若有所思,如果把這兩件事放在一起去想,不難發現其中的蹊跷,他呼出一口濁氣,俊眉微微蹙起。
他到底,招惹上了個什麼東西?
-
江希月在書房裡坐着,疾風站在她對面兇巴巴地瞪着她。
江希月搖搖頭,“你們大理寺就是這樣待客的,一杯茶也不給上。”
疾風惡狠狠:“對你不用那麼客氣。”
“話不能這麼說,好歹我也是你們大人特意請來的,你這個樣子對我,難道不怕你家大人責怪于你嗎?”
“哼!”疾風擰眉,“如果不是你,我們公子會在那種地方受辱嗎?”他想想就心疼,他家公子自小愛潔,之前在王府的時候,身上的衣裳是夜夜熏香,一日三換。
可是今日,公子的衣裳被她扯得皺皺巴巴不說,他還親眼看到公子出來的時候臉都綠了,一定是叫這個無賴女子給折辱了。
他真恨自己沒能保護好公子。
“那隻能說明你家公子不适合這個差事,”江希月雙手一攤,“你看看哪個兇案現場是幹淨的,總會有些......咳咳......磕磕碰碰的......”說到這,她稍稍有些心虛。
她從樓上下來後,發現顧九溟已經走了。
他離開前交代了要請江氏兄妹一同去大理寺議事,剩下的人證統一聽江希月調遣。
于是金吾衛就護送他們來到了大理寺。
江楚傑沒有嫌疑,被安排在議事廳裡候着,江希月就去了顧九溟的書房裡等他。
但他一直沒出現。
江希月:“那你上些點心來。”
疾風:“沒有!”
江希月:“不如就像昨日那樣的小菜,再來幾個。”
疾風:“你當大理寺是你家開的酒樓嗎?”
兩人針鋒相對,劍拔弩張之際,門開了,一陣淡淡的清香飄進來,是那種沐浴過後好聞的皂角味。
顧九溟走了進來。
他整個人幹淨通透、衣衫一塵不染,煥然一新。
此時的他又恢複了以往的氣度,面色清冷的走到自己的案前坐下,刻意忽略了她眼裡的震驚。
江希月呆滞了,他剛剛竟然是在沐浴!
她在這裡等了這麼久,是在等他沐浴!
她咬牙切齒。
顧九溟挑眉,“給二小姐上壺好茶。”
疾風忿忿不平退了出去。
江希月面露譏诮:“大人真是好雅興,不知大人是否回回都要沐浴更衣,好叫小女子知道,小女子下次好叫上一桌酒席,邊吃邊等,豈不美哉?”
顧九溟:你就知道吃飯!
江希月:你就知道洗澡!
兩人眼神糾纏,暗濤洶湧。
.....
顧九溟别開眼,悠悠道:“說吧,你有什麼線索。”
江希月深吸了一口氣:“我有一些話,需要再問問老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