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滿顫顫巍巍地進來,沒管腦袋上因為結界的壓制而顯露的圓耳朵,隻一個勁地抹着臉上未幹的眼淚。
他還沒來得及多謝二位的大恩大德,就在看到唐恒的瞬間呆立當場!滿是褶子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唐恒,“你、你你你……”了半天,才猛吸一口氣把話給理順了。
“皇天後土!觀音菩薩!你,你你是恒寶?你居然沒死!太好了,你真的沒事,太好了!”說着,他那還沒完全止住的眼淚又掉得更兇了。
倉滿邊抽噎邊擡手繼續擦眼淚,還不忘轉身面向夏存樹,“撲通”一聲給跪得五體投地,“想來您就是救了恒寶的大仙了,也求大仙救我孫女一命,往後小子定結草銜環任由驅遣!”
話音未落,倉滿還梆梆梆地開始叩頭,唐恒都來不及上前阻止,等他磕完,被扶到沙發上坐着時,額頭都腫了一大塊。
二人與倉滿面對面坐着,唐恒是滿臉的尴尬,也不好意思問對方怎麼會認識自己,夏存樹的臉色則是肉眼可見的難看了起來。
倉滿還不知道自己已在無形中得罪了夏存樹,他不認得這位一看就十分有道行的大妖,他們這種小妖連給人家塞牙縫的資格都沒有,奈何他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國安局那邊,他親自去省直轄部門送過禮,才請動了兩位國安局的“高人”,願意幫忙瞧一眼。然而他耗費心力帶着孫女過去,那兩位卻隻是擡着眼皮子看了一眼,就斷言他的孫女是修煉入魔,連妖氣都煉岔了,建議立即自行了斷,否則三魂七魄都沒法入輪回,最後隻能變成個五感全無的傻子。
倉滿說到這,鼻涕眼淚再度冒了出來,糊在他幹枯的胡子上,怎麼抹都抹不幹淨,還是唐恒看他可憐,給他遞了衛生紙,又被他再三感謝,直言:“還是恒寶人帥心美,小子就知道您是菩薩心腸,往後定會福澤圓滿的。”
這鼠妖說話老是半言半白的,有時酸儒有時接地氣,和唐恒之前遇到過的人與妖都不太一樣,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隻能尬笑着讓他稱呼自己唐恒就好。
還沒等倉滿答應,車輛就沿着鼠族特意辟出來的近路,到達了他孫女所在的醫院。
倉滿一直說孫女在“醫院”,唐恒還以為是什麼私密醫院,那種專門為鼠族提供醫療服務的地方。
沒想到車輛停在一個有着藍字招牌的,不太起眼的店門口,招牌上書:W市XX區XX街道畜牧站,招牌下,大門口前還挂了兩個大紅燈籠,一看就是春節過完沒取下來的裝飾品。店後面還有個陳舊的停車場,看那地上殘存的幹草與糞便,估計還停過一些大型牲畜。
唐恒不禁懷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正透過車窗來回打量,終于在斜對面看到一家比這灰撲撲的畜牧站光鮮亮麗不知多少倍的寵物醫院,招牌上特意用設計體放大特寫了【異寵】二字。
唐恒下意識地松了口氣,想着估計是先把車停在這邊,再去那邊看病人吧。
卻不想終于把臉擦幹淨的倉滿紅着眼睛,顫巍巍地指着畜牧站的白底藍字招标,激動道:“大仙,恒寶,就是這了,請進吧!”
唐恒剛想開口糾正倉滿的稱呼,就被夏存樹一把拉起手,對方的大拇指還在他的手心裡揉蹭了兩下。
倍感奇怪的唐恒轉頭看向夏存樹,也不知道這狐狸為何低氣壓了一路,但想到他是因為自己的請求才願意過來的,也就沒有甩開他的手。
救人救到底,唐恒眨眨眼,小聲問他:“怎麼了,這事不太好處理嗎?抱歉,都是我自作主張給你攬事了……不過你反過來想想,你們修煉不也講究個行善積德嘛,你就當是修行,去幫他看看呗!”說完帶着點讨好地沖夏存樹笑了笑。
夏存樹卻微一挑眉,語氣裡帶着打趣:“恒寶,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唐恒被夏存樹這一聲“恒寶”惹得漲紅了臉,反手甩開他的手,小聲惱道:“你幹嘛也這麼叫我?我這一路都快被這個稱呼尴尬死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會認識我的,難不成他也是我的粉絲?”
夏存樹酸溜溜道:“對啊,誰讓我家恒寶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妖見妖傾心呢。住在鄉野的小妖都是你的粉絲。哎……看得我是又酸又眼熱。”
唐恒的臉更紅了,不知究竟是羞的還是氣的,口氣愈加惱火,“你少胡說八道,還有别再這麼叫我了!”
說完趕緊換了話題,問他到底怎麼樣。他仔細想了想,雖然目的地在畜牧站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但畢竟是官方經營的地方,或許有什麼特殊的治療方式。
就在這時,夏存樹忽然擡手點了點他的眉心,笑得一臉燦爛,随後動作利落地将人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已經被小北打開的車門走去。
“正好,是該給我家恒寶做好好做一次體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