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蛱把藥瓶搭到南風明灼手裡,然後又想到什麼似的,微微笑着添了一句:“不過話也說話來,倘若是許娘子,你就算動怒到了失去自制,也會動手傷她一下麼?”
這下,南風明灼認真思索起了藍蛱的話。藍蛱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為何而怒。不說現在的許琳琅,且說六七年前的許琳琅,他想了一下,同樣的事,确實,他不會對許琳琅如何。
為何會如此?因為當時,許琳琅到底沒屬于他。
身體不屬于他,名義也不屬于他,她隻是背信了她之言,欺騙了他。
若他極緻一些,可能他真會去殺了許琳琅,但他并不是那般的極緻,即使是頭腦為阻隔木逼得恍惚,失了本性,且他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
南風明灼想了一下,倘若那時候許琳琅與他成了親,是屬于他,同樣的事——他怒乃怒,必然得問問許琳琅為何,倘若得到答案,當真是他過多,他可能會放了許琳琅,隻會以後冷落再也不見她。倘若非他之過,他仍可能不會對許琳琅下殺手。
為何如此?他再想了一下懷藏。
懷藏背叛,他處理得更狠絕無情,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經受感情背叛,能接受實在很難。
以及,到底懷藏曾是他的屬下,抹掉情感,這般的背叛就不可活。是她先纏繞他,她整個人都是屬于自己,誰都能背叛獨她不可。
他對懷藏有了殺意,在當衆打了她以後,給抑制住,是聽到她跟夭之跑走,他才失去了理智,徹底控制不住。
他釋除了她死士的身份,給她解了毒,她居然跟别人私通而奔,簡直是個笑話、嘲諷!
抓了懷藏回到觀花院,他亦有冷靜過,可冷靜之中,他覺得還是無法容忍懷藏的背叛,才給了她簡單的死法。
對于藍蛱的問題,他整合的答案就是,對許琳琅,他會比對懷藏輕。因為懷藏是他的第二回,他又覺得懷藏整個是屬于自己的,他對懷藏有獨占的心理,許琳琅非也。
隻是想了這一圈,他意識到了他有點問題,雖然懷藏模樣瞅着比誰都嬌的的、易碎綿軟,但打心裡他其實有點認為,她是被訓練出來的,韌性、耐受力極強,是能承受住任何傷害。
如何能有這種潛意識?她如今是他當溫柔以待、呵護的才是。
雖然南風明灼相信自己,不是今日的事,他絕對不會傷懷藏一根手指頭,可有這種潛意識不對,南風明灼意識到了得根改。
其它他倒覺得沒什麼,然後他結束了思索,擡眸盯着藍蛱,但與藍蛱什麼都沒說。
而藍蛱的話也讓走到門外的懷藏聽到,她被觸到了心裡的軟,晶瑩剔透的淚珠又掉落。
坐在暖車中從杏林軒出,懷藏掀開青帷看外面,雪已然歇停,她也不是看雪,是車裡暖烘烘的有點悶。
手爐她都不想捧,把手伸到了窗外,梳涼涼的風。
南風明灼看見,就把她的手合自己的大掌中:“總見你怕冷,這會兒不怕?”
懷藏沒有說話,過了會兒從南風明灼手中趁機抽走了手,抱瓜棱形的小銅爐在懷,還是看窗外面。這裡是雍王府,她還第一次進,很敞曠肅然,寬闊的道,對稱的飛樓,莊重穆然的高殿,一道一道的門,七拐八拐,馬車終于停下。
他們到了守意堂。
守意堂是南風明灼的住處,自然不乏有人伺候,懷藏喝了半盞的蜂蜜羊奶,就倒在大大的填漆床裡。
床仿佛怎麼翻滾都不會掉下去,是那種兩人睡都嫌大,最大的床。
懷藏看着那邊侍女們伺候南風明灼更衣影影綽綽,見南風明灼好像要過來,她輕輕悄悄翻了個身,絕了一切紛紛擾擾。
觀花院沐浴時,她胡思亂想了。
她沒被南風明灼珍惜對待過是無疑的,而許琳琅言語暗示過的她是如琢磨閣外的花般的,南風明灼放在身邊琢磨自個兒的器,到底是不是那麼回事?
琢磨什麼呢?琢磨自個兒對女人耐受度,以後面對蜂花蝶叢能視之無物。
懷藏不想信許琳琅那像是為故意擾她的心而說出的話,然而她忍不住想,特别是在南風明灼所表現出來的像是那麼回事以後。
觀花院沐浴之前,她那般不知羞恥地黏南風明灼,就是想要得到一個肯定,想要他碰她,以打破許琳琅那話。
可南風明灼壓制欲望推開了她的手,她最終還是無法确定是由于她尚沒來月事呢,還是如許琳琅說的那樣。
無法确定就是斷不了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