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明灼聽了雲璟笑言,才記起懷藏在屏後呆的時間不短,溫聲道:“懷藏,還不出來。”
聞聲,懷藏結上面巾出去。才出屏風還沒擡頭看人,想起來自己碟子沒拿,又折回屏後凳前取碟。這待會兒要還藍蛱的。
她隻是露了一下,一雙眼睛,雲璟看着就覺得心裡豁然光亮了瞬間。
在琢磨閣時,雲璟見過她,當時瞧着南風明灼對她态度善,仿佛終于從許琳琅那茬,脫身出來,雲璟高興,意指懷藏容貌,誇了南風明灼好福氣,當下自然一眼認出來懷藏。
不同的地方見到懷藏,雲璟的态度不同,對南風明灼僵笑道:
“有美人相伴,不錯,但你怎麼給帶到軍營來了,那點兒都忍耐不了麼,再不成還有營妓不是?”
南風明灼愣了愣,明白過來雲璟當他帶懷藏在身邊,是貪歡。因雲璟當着懷藏的面,提什麼營妓,似乎也貶了懷藏,南風明灼惡瞪了雲璟一眼,放緩聲與低眉垂眼拿盤的懷藏道:“你出去讓備些下酒菜進來。”
“是。”懷藏倒沒對雲璟的話多想,都沒在心裡留丁點影。
出到外面,隻覺得闊朗通透,舒服。她到藍蛱那裡歸還了圓盤,然後在營盤信步閑逛,再沒回過牙帳。
春和風暖的下午,懷藏還是在外面,走到校場,看到南風明灼與雲璟竟然在比武。
他們脫了甲胄,一人握槍,一人攬戟,和煦的陽光下揮灑汗水,擊濺黃沙,利鋒逼得圍觀的兵士連連後退,不敢攏太近,
懷藏有點震撼,終于明白當日南風明灼說她,沒見過真正高手、打不過雲璟是什麼意思。
南風明灼更從沒在她面前,放開袒露過武功。
鼎山墜崖,她本以為他弱極,後來他總能制服她動彈不得,她就想他大抵與自己鼎盛時相差不多,再就是不久前,她覺得他比自己鼎盛時要強一些。
當下,她忽然覺得自己矮了好多,根本就不能比。
南風明灼與雲璟兩人都是那種無人可與之争鋒的勢,仿佛巨浪擊巨浪磅礴滔天,如在洪海中乘浪搏鬥,有些招式甚至巧妙到懷藏都沒看清,在他們的氣場中不可妄進,進則殺機。
那殺機是森森的,又收放自如,不會傷到旁邊的人。
懷藏自認自己唯有決心殺人時,才能有那樣冷意的殺機,而且絕對無法做到收放自如,不殃無辜。
他們還将氣練得如火純青,裹挾許多士卒的兵械脫手,于空中如受指揮的千軍萬馬抵牾沖殺,最後兵械如雨後殘花般散落一地。
懷藏也曾練出過劍氣,但隻能用來隔一定遠傷人,做不到控物。
而今她是連劍氣都沒有。
彼時三根銀針入頂一年,取出來後,她的内力有所損,很難再達巅峰,也再修不出劍氣。
不過這一刻,她突然有感覺,仿佛身子一下通徹。
她抽過身旁陌生士卒的刀,略出人叢,對前面立有一杆旗幟的空地劈了一記,隻見旗杆折腰而倒,近乎砸到人——别人聞聲感覺橫來危險躲得快。
于是幾個受波及的人都看着她。
而旗杆恰恰擋在要走過來的許鳳青的面前,懷藏微視了他一眼,邊腹咕他不會以為她是故意的吧,邊走過去要扶起旗杆,與許鳳青見禮。
但旗幟已有人扶起來,懷藏于是向許鳳青行下屬見樓主的禮。
許鳳青擡臂摻住她一笑:“你武功悟了。”
然後走開。他身後跟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那名眼睛很像許琳琅的女子,那女子又瞥了懷藏一眼。
懷藏也錯了那女子一眼,然後看手裡的刀,她把刀放到一旁,不歇地回到自己的營帳,從包袱下拿過自己的短劍。
拔開,看了一眼,合攏,她到外面一處空地練劍。仿佛又回到了出無光閣前的狀态。
半個月後,南風明灼回了雍州,懷藏突然想要試一試脫身。
事情是這樣的,她練劍練劍,練到了不遠處的山裡。
站在山頂,她看到一棵歪脖子樹上挂着一團蜂窩,雖然蜜蜂千萬,可她獨想到了蜂蜜是可以吃,摻羊乳喝、抹在肉上烤着吃都香。
仗着練出了劍氣,她不懼的上前要摘,結果她的劍氣有漏洞,被蜜蜂蜇得到處跑,險險掉落峭壁。
看着峭壁下蜿蜒的河,她突然想到可以借此脫身,跳下去進水裡南風明灼如何能确定她死沒死?
她唯一擔心是自己跑了,南風明灼會找她爹爹兄弟的事,不确定她有沒有死想必不會找吧?
大不了跳下去脫身以後,就往青州老家,如果南風明灼真要動她的阿爹與兄弟,她就再出來。
南風明灼會殺她麼?
她不知道,反正南風明灼對她越來越漠視,現在都不帶看一眼的,仿佛于她失去了耐心已不琢磨,就欠南風明灼開口,讓她退回死士隊列。
她從進忠樓就被灌輸,死士背叛的後果很嚴重,她怕是怕的,但這樣的機會真的不多。
南風明灼不在,她身體裡且沒有毒,南風明灼好像忘了再給她種毒……
不試試不得自由,她決定要試試。
想好了一切,幾日後引丁婉上山,想讓人作為自己被蜜蜂蟄堕崖的見證。
到了山頂,懷藏便大大咧咧去招惹蜜蜂,蜜蜂大怒,她象征性的抵擋,最終做抵擋不住的樣子,大奔。
看到丁婉也在奔逃,懷藏跑到峭崖邊,尖叫一聲,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