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偉雖不傻,但對雲家生意一無所知,還不如雲母了解得多,哪明白具體要還多少債?雲母完全沒有懷疑,一下子就跌坐在沙發上,臉色慘白。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不該不經大姐允許就把錢拿給娘家,但到底有多嚴重,她毫無感觸。直到此刻,她才終于害怕了。
“我和媽都沒有什麼工作經驗,隻能打零工了,”雲靈看向那份屬于楊偉的協議書,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去,“要不,還是撕毀了吧!現在我們也就隻能靠你了。”
楊偉刷的一下就把協議書搶了過來,連忙道:“都已經簽好字了,還怎麼改呢?老婆……我很愛你,但是我還有一個老母親和幾個兄弟姐妹要照顧。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真的……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聯系我好嗎?”
見他要離開,雲靈才開口道:“車鑰匙别忘了留下,那輛車的車主名字還是我呢,也是要用來還債的。還有你的東西,需要我給你寄到新的住處去嗎?”
楊偉腳步一頓,很不情願地掏出了車鑰匙。他不想留在雲家還債,更不想知道那筆外債究竟有多大。他現在好歹也是公司的中層管理,說不定奮鬥十幾年還能混個高層。離開雲家雖說沒有以前潇灑,但至少不用擔心吃不上飯。他像是被鬼追似的,上樓飛快地收拾了自己的衣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雲家,跑去找他懷孕的情人去了。
大概是雲靈說出來的消息太過震撼,楊偉甚至忘記了追究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出軌的消息,還寫到了離婚協議書裡。他隻慶幸,還好雲靈一定是太喜歡他了,所以連協議書裡都沒提起讓他分擔債務。要知道,夫妻雙方需要分割的不隻有财産,還有外債!
楊偉落荒而逃以後,雲靈歎了口氣,看向雲母:“媽,我們也收拾一下東西吧,該搬出這棟不屬于我們的房子了。”
從住慣了的大房子裡搬出來,雲母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但現在,她提着幾個包裹,拖着行李箱,走在大街上,感覺整張臉都快要漲紅了。哪怕是周圍并沒有人注意她,雲母也覺得臊得慌,總感覺所有人都在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與她相反,雲靈表現得格外自然。她甚至沒有多帶什麼東西,隻簡單地拿了一些衣物和必須的生活用品。至于珠寶奢侈品之類的東西,以要用來抵債為由,全都留在了洋房中。
雲母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腳步,對着雲靈說道:“小靈啊,我們這是……這是要搬去哪兒住啊?還要走多遠?”
她站在原地活動了一下穿着高跟鞋的腳,真恨不得能一屁股坐到地上。
雲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媽,我找中介看了一套房子,租金還算便宜,就是離市區遠了些。恐怕還得一個多小時才能到,要不您先在公園那邊的椅子上坐着歇歇,我們再繼續?”
雲母一聽還有一個多小時,頓時覺得眼前一片發黑。哪怕是大姐去世,兄弟們翻臉不認人,她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過。畢竟那時候她還住着豪宅,進出有車接送,不愁吃喝,連護膚品都是用的高檔貨。但現在背負了巨債,不得不和以前的生活說拜拜,她才終于體會到了不易。
雲母咽了咽口水,隻覺得嗓子裡幹得發疼:“那個,小靈,要不我們叫一輛出租車吧?這麼走下去,人都要廢了。我……你還年輕,總這麼曬着皮膚也不好。”
雲靈憂傷地看了一眼雲母,歎了一口氣:“媽,你一定是累了吧。算了,出租車太貴,我還是帶你去擠公交車吧。大不了明天的早飯吃得簡單些,就能把這幾塊錢省出來了。”
被她這麼一說,雲母本來還不太樂意坐公交,卻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在無理取鬧。也是,家裡現在一分錢沒有,母女倆還沒什麼賺錢的本事,又有一大筆債要還,連房子車子都沒了,她還有什麼資格嫌棄?這筆債務都是因為她才來的啊。
雲母想說算了,可腳上又實在使不上力,還是将話咽了回去。就這麼一回,大不了以後節儉一些。
雲靈也的确是帶着雲母大包小包地擠上了公交車。這可不比有空調的出租車,公交車上人擠人,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在這樣的天氣裡簡直是一種煎熬。哪怕已經是肉貼肉的狀态了,每到一個站台,司機還會在前面扯着嗓子吼:“往後站!往後站!前面上車的人沒有位置站了!”
雲母腳上被踩了好幾次,還得被人嫌棄她帶的包裹太多,下車後簡直跟解脫了似的松了一口氣。但看到她們要住的地方後,她又覺得自己放松得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