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侽心裡也有些活動。雲靈雖說沒難為她，但總是陰恻恻的，看得她發毛。萬一雲靈哪根筋搭錯了，轉頭收拾她怎麼辦？再說，老三家條件好，她也願意去。

于是，她給老三打了電話。那邊的樸為德自然舉雙手贊成，還給艾侽買好了車票，她便一溜煙兒地跑了。

出了火車站，樸為德西裝革履，開着一輛簇新的小轎車來接她，看得艾侽心花怒放。她小心翼翼地爬上車，雖不認識是什麼牌子，但覺得處處都好，心裡别提多美了。

“老三，這車是你新買的？”樸為德在駕駛座上支吾了兩句：“公，公司的。”這是公司新買來跑業務的車，他為了充面子，說了謊話才開出來。

“哎呀，我的傻兒子，你也太實在了。公司的不就是你的嗎？他們老郝家隻有你媳婦一個女兒，别說車了，連公司加上你媳婦這個人，那都是你的！他們家絕戶了，還得靠着你支撐門戶呢。你就是公司的驸馬爺，得拿得起派頭才行呢。”

城裡人真是傻，連個兒子都不生，掙再多錢又有什麼用？這要是放在他們村裡，走路都擡不起頭來。不過也好，這些可都便宜她兒子了。

樸為德“嘿嘿”笑了兩聲。他畢業後就娶了同學，到她家的公司上班，不是沒有人說風涼話。可那些人懂什麼？他媽的話才是正理。他可不是靠着老婆，而是去給她家頂門立戶的！

艾侽晃了晃腦袋：“你媳婦能幹不？把你伺候得怎麼樣？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就跟媽說，媽教你怎麼做。”

“不用。”樸為德把着方向盤，一臉春風得意，“家裡請了個保姆，做飯打掃有她呢。郝稻梅也得上班，不用幹家裡的活兒。”

什麼？當女人居然不用伺候男人？還恬不知恥地雇保姆，真是被慣得不知東南西北了！怪不得他們家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呢，居然還認識不到男人的寶貴！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地要是不好好撐着天，那世界不亂套了嗎？

不過，艾侽這些話沒說出口。畢竟樸為德是在他們家公司上班，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她決定先不跟郝稻梅計較，觀察觀察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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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五點，郝稻梅悄悄起床。昨天她加班回來晚了，到家就睡下了，還有一大攤家務等着她做。她輕手輕腳地擦桌子、掃地、洗衣服，還要收拾廁所。

艾侽不舍得沖廁所，在她看來，隻要不是拉屎就不用沖。馬桶被她漚出一股尿騷味，尿堿挂了一圈，熏得稻梅陣陣作嘔。她強忍着惡心，沖刷幹淨，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出嫁前，她也是家裡的嬌嬌女，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卻要伺候一家老小，心裡怎能不委屈？

無聲地哭了一會兒，來不及做早餐了，她擦幹眼淚，披上外套出門去買。豆腐腦、油炸糕、爐箅子……樸為德曾叮囑過她，艾侽愛吃些什麼，讓她一定先買回來。

大包小裹拎回去，稻梅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艾侽便趿拉着鞋走出來，一看見這些吃的，渾濁的雙眼瞬間變得尖銳起來：“哎呀呀，稻梅，你怎麼買這麼多東西呀？我就說一早上叮咣吵得我都沒睡好呢。”

“不是媽說你，女人可不能懶啊。你就早點起來做飯，還能把你累死嗎？想當年我懷着老三，背上還背着老二，還給全家做早飯呢。一不留神，差點把老二掉進鍋裡，鍋裡可全是開水呀，差點把我吓死。你跟我們那時候比起來，可真是太享福了！”

稻梅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你是沒睡好嗎？我怎麼在客廳都聽見你打呼噜了？還有，别以為我不知道當年的事。我剛結婚去你家時，隔壁胖嬸兒偷偷跟我說了。本來二哥都大了，能離開人了，可你硬把他背在背上，弄得他差點掉到鍋裡。你拿這件事說嘴，罵了半個月的街，吓得你婆婆再也不敢讓你幹活了。

我一大早上又收拾屋子又買早餐，合着都做錯了，還得聽你唠叨！稻梅眉毛立了起來，樸為德看出不好，急忙上去隔開：“媽，是我跟稻梅說你愛吃這些，特意讓她去買的。你慢慢吃吧，我和稻梅得去上班了。”說完，便摟着稻梅走了。

到了屋外，郝稻梅氣呼呼地掄過一個包，砸在樸為德身上。他一動不動地受了。男子漢大丈夫嘛，能伸能屈，韓信都能受胯下之辱，他也能受這點委屈。“稻梅，我媽年紀大了，愛唠叨，你就讓着她點，别跟她一般見識。”

“她那隻是唠叨幾句嗎？我還不夠讓着她嗎？保姆多好的人呐，幹淨勤快還熱心，自從她來了，就被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硬是擠兌得人家幹不下去了。保姆是抹着眼淚走的，說她幹過這麼多家，就沒見過這麼難伺候的老太太，拿人當奴才使呢！”

“她不讓我再招阿姨，說費錢，家務活兒咱們自己也能幹。好啊，那她倒是幫我幹啊！别光是支嘴，坐在那兒大爺一樣等我伺候。我就沒見過誰家婆婆這麼大派頭！”

樸為德揉了揉額頭。稻梅是嬌小姐出身，平時做點小家務都會抱怨不休。他耐心地說：“稻梅，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媽把我們三個孩子拉扯大不容易。現在她老了，我們應該更加孝順她。作為媳婦，為婆婆做做飯、洗洗衣服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哪個家庭的媳婦不是這樣過來的？你有什麼好委屈的？我媽又不是長期在這裡，隻是這幾天你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