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存躍至半空,劍裹挾靈力劈下——
“砰——!!”
景飼生橫臂格擋,臂上靈盾瞬間破碎,他整個人被震進河底。
溪水受到靈力的沖擊一時竟如翻湧的淺海,瞬間深不見底,景飼生墜落其中,不見蹤影。
方存劍指河面,冷聲道:“就這般?”
他劍尖凝聚刺目靈光,一擊便要貫穿水面。
“轟隆——!!”
河水炸開巨坑,虞戲時張大了眼,卻見鋪天蓋地的水潮中,景飼生飛身而出,隻是方存仍有防備,劃去一道劍氣,景飼生再次受到重擊,摔向對岸,摔行出數米遠。
方存明顯占優勢,但是卻沒有給予緻命一擊,隻是一次一次擊中景飼生,任由他被擊倒又爬起,再擊倒再爬起。
一次,又一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景飼生身上。
“還能打嗎?”方存飛身上前。
景飼生掙紮着爬起身來。
“能。”
“好。”
沒有多餘的言語,劍鋒破開凝滞的空氣,一線寒光直逼景飼生咽喉——這一次,快、準、狠,毫無花巧,隻求一擊斃命。
景飼生沒躲。
他擡手,五指張開,竟在劍尖抵至喉前半寸時,倏然合攏!
“锵——”
方存的劍,竟被他徒手鉗住,劍尖再難進半分。
方存神色一凝。
景飼生的指縫間滲出鮮血——劍終究割破了他的皮肉,但他恍若未覺,隻是微微偏頭,眼底映着素劍清輝。
“方大人。”他輕聲道,“力氣不夠。”
話音未落,他驟然發力,精鋼鍛造的劍身,竟被他生生捏碎!
碎片迸濺的刹那,景飼生已如鬼魅般貼至方存身前,一記手刀直劈他持劍的腕骨。方存悶哼一聲,斷劍脫手,卻順勢旋身,一記鞭腿橫掃景飼生腰側!
景飼生被這一腿掃得踉跄數步,唇角溢出血絲。他足尖一點——
“轟!”
原先站立的地面炸開一圈氣浪,而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方存渾身繃緊,驟然回身,卻見景飼生不知何時已立于他背後三步之遙,手中多了一根枯枝——那分明是方才掠過樹梢時随手折下的,如刃如劍。
“以枝代劍?”方存冷笑,“狂妄!”
景飼生正經道:“不是狂妄,是沒錢。”
沒錢鑄把好劍。
說着,他枯枝輕劃,一道藍芒破空而至!方存急退,卻仍被削去一縷鬓發。他尚未站穩,第二道、第三道藍芒已接連斬來,角度刁鑽,松懈不得半分!
方存狼狽閃避,終于被一道藍芒擊中肩頭,衣袍撕裂,血痕立現。
“你何時學的這些?”
“王嗣所教。在伏地為質的日子,朝聽沉鐘,暮數更漏。若不是讀書習武,怎知自己是畜牲還是活生生的人,又如何挨過這漫長的十年。”
簡單的叙述中,卻隻字未提那些淩辱與糟踐。
方存咬牙,突然從靴中抽出一柄短刃,暴起突刺!
景飼生不避不讓,枯枝輕挑——
“叮!”
這一次,兩人沒有運用過多靈力,而是枯枝與短刃的對決,拼的是武技,是身法,是招式。
這樣的打鬥并沒有持續多久,塵灰漫天而墜,方存僵在原地,頸側一縷血線緩緩滑落——方才那一“劍”,若再偏半寸,他已喉斷命絕。
“你方才一直在讓我。”方存道。
“方大人,我說過,你要我的命,随時可以取。隻是,等我安定好王嗣。”
方存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周身靈力翻湧如潮。“景飼生,你藏得夠深。但今日,我必須攔你。”
話音未落,他疾速後退,躲開景飼生的“劍”鋒,幻出聚集靈力的一劍,直直向景飼生刺去。
景飼生擡枝格擋,氣浪翻卷,四周枯樹簌簌作響。方存劍勢淩厲,每一擊都直取要害,而景飼生因傷勢而動作滞澀,一時間竟被逼得節節後退。
“你撐不了多久。”方存劍鋒一轉,驟然刺向景飼生胸口!
這一劍極快,景飼生卻更快——他身形微側,劍刃擦着衣袍刺空,同時右臂一擡,枯枝狠狠擊在方存持劍的手腕上!
方存手腕劇痛,劍勢一滞。景飼生抓住這一瞬破綻,枯枝直刺他肩膀——
“嗤!”
靈力貫入,方存肩頭血肉焦灼。他悶哼一聲,腳下急退,可景飼生攻勢不停,枯枝淩空一轉,已抵在他咽喉!
方存閉眼,心知逃命的招術方才已經用過一次,這一次,逃不掉。加上這數回合的對決,他心裡知道,縱然景飼生重傷,他也不可能打得過。
“動手吧。”
景飼生卻收枝負手。
他突兀地落下一滴淚來,臉上神情卻未變。他雙眼不敢看幺姆與陳叔的方向。隻是盯着方存,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挖心窩子的難受。
“我不殺你。别再為難我。”
府兵們面面相觑,終于有一人怒吼:“放箭!”
景飼生吐出一口壓抑着的郁氣,迅速縱身沖入人群,枝幻作劍,劍背翻飛,每一擊都精準擊暈一人,或翻身刺入府兵腿上經脈,卻不取性命。府兵接連倒下,哀嚎聲四起。
待最後一人倒地,景飼生終于支撐不住,單膝跪地,劍尖插入泥土才勉強穩住身形。他渾身是血,呼吸粗重,眼前被血色模糊,耳中一陣嗡鳴。
正此時,感覺到一雙手将他扶起。
“撐住。”虞戲時道。
夜色吞沒了二人的身影,隻餘滿地橫七豎八的府兵,和獨立原地的方存。
方存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攥緊斷劍的手徒勞使力,最終,頹然松開。